星期五, 12月 28, 2007

選課輔導難矣哉!

哈佛大學2003年的通識教育改革中,建議教師承擔輔導的功能,甚至設置學術導師(Academic advisor)的想法,引發林孝信教授請我在今年高雄大學召開的通識教育年會,介紹世新大學新鮮人守護神的理念及作法。

在狐疑中,我還是答應他的要求。我一向不喜歡遠行,尤其是新竹以南的活動。我最後會決定出席,主要是想讓其他學校知道世新大學已推行3年的新鮮人守護神。

話必須推到幾年前,世新大學通識教育中心曾經醞釀,模仿國外大學「大師教大一」的制度,邀請名師開設通識課程,讓學生因為大師的薰陶,得以領會知識鑽研及思想激盪的樂趣。

然而,幾度實際觀察,發現剛進大學的新生,心態上其實並未成熟,還抱著「由你玩四年」的固習,對知識並未有起碼的尊重,讓好不容易、透過人情請來的通識課程名師,最後都打了退堂鼓。在某一次專門為通識學生舉辦的專題演講,還因為學生的不受教,一度讓通識中心主任氣得差點淚灑全場。

這些事件,讓我們徹底思考「大師教大一」這種理想,在台灣如何落實的困境。如果學生的思慮,尚未成熟到主動學習的階段,大師教大一的理想要落實,有其結構的困難度。

這也是教育部推出教學卓越計劃時,世新大學會規畫「新鮮人守護神」的背景。就在當時,為了協助學生,牟校長打出「we care」的想法;其中的理念,就是我們在乎學生在世新的學習,想盡力協助他們進入大學生活。

重點當然就是如何形塑大一新生的問題。我們認為,大一是整個大學生涯中最重要的階段,如果大一能帶好,接下來的3年,將會比較好輔導。因此,整個大學生涯規劃中,為了讓他們能夠接受大師的教誨,我們必須先將他們「格式」好。

這個計劃由校長、教務長、各院院長及各系推薦對輔導有熱忱之教師共同參與,原則上每位老師守護15至20名新鮮人,並選派一至二名大四學生或研究生作為小老師,幫助老師進行國際觀、弱勢關懷、環境關懷、責任感、時間管理及生涯規劃等現代公民必備知能的輔導。

新鮮人守護神雖然呼應了哈佛大學要求教師承擔輔導的理念,但說到選課輔導,卻有其未殆之處。在當天的研討會,我提及選課輔導要能落實,前提是教師必須對通識課程及專業課程都需要有所了解。但以當前專業程度深化的情況,要讓老師承擔這項工作,確實深具挑戰。

另外,個人二度參與系所評鑑,發覺現在的學生,有選課的問題,通常是問學長姊及助教,會問老師的實在少之又少。再者,當前台灣的選課,都已朝網路選課方式發展,學生選課在寒、暑假早已都初步完成� A如何在台灣的制度下,發揮選課輔導,確實有待思考。

其中還有一個重要原因,我當時並未思及,回來以後,與教務處課務組的同仁座談時,才有了更完整的了解。事實上,台灣的學生畢業學分多,本就不易輔導。更何況,必修學分又多,需要輔導的課程其實少之又少。最根本性的問題還在於,最需要輔導的一年級,偏偏是必修學分最多的年級;既然是必修,代表無從選擇,何來輔導的必要?

想一想,國外的制度,再怎麼良善,理想再怎麼高,碰到台灣的實況,為何會常常水土不服,已是不用多言矣!

星期五, 12月 21, 2007

唐師兄太極學

再看到唐師兄,已是半年後的事了。

唐師兄一般都只是出國3、4個月,就一定會回來。但這次一出國,竟然超過半年才見到他!我害怕他發生了什麼事,而且以為再也見不到他了。

因此,那一天,在堤外便道看到他時,我問他怎麼這麼久才回來?他的回答,我坦然地接受;原來是汽油漲價,機票太貴,他只好減少回國的次數。

比較令我驚訝的則是,半年不見,我們二人竟然殊途同歸,都受到祝大彤的影響。

剛回來碰到的第一天,他在榕樹下告訴我,他在美國看到的一本書,描寫大陸太極大師的功夫時,我就隱約知道他在講誰。但我沒有當場說破,只是隔了幾天才告訴他,我看過祝大彤的書,而且受到他的影響甚深。

那幾天,我們二人的對話,離不開祝大彤的鬆、通、空、溜臀、收勾、鬆身十要、太極腳、減法太極拳、退掉本力等等這些概念。

講到這裡,我不得不感嘆,人世間的巧合還真不小。對於追求更高境界的習武者來說,我們竟然如此一致地在祝大彤的書裡,找到共同追求的理想。

但我不得不說,唐師兄的積極程度,更令我佩服。為了掌握祝大彤的理論精髓,他硬是將整本書以手寫的方式,將重點摘錄下來。一個80餘歲的老人,還如此孜孜不倦地鑽研武術,對照年輕人的浪費時光,我深覺唐師兄的精神更為可貴。

也因為他的投入,他每天都有新的體會,一有體會,我就變成他的實驗者。說實驗者也不對,應該是說他一有所體會,一定要我拿他當實驗對象,看看我能不能做出他體會出來的功夫。

這是我最近對太極拳有更深入進境的原因之一。年初,他一直指出,我的腰可以鬆,但肩膀卻不時僵硬的問題;但這一次回來,經過幾次摸索,他發覺我已慢慢能掌握鬆肩的訣竅!

胯及肩一鬆,加上無作意,全身的整勁自然出現,這時展現的是一種自然的纏絲反彈勁!那是一種自湧泉穴直通末梢,沒有胸腔中介意識阻隔的勁道,也是一種九曲珠鬆空後節節貫串的自然力道。

達到這樣的境界,我也才慢慢體會「無意之意是真意」的真正含意!以前與師兄弟推手,我總是動作幌盪很大,而且更會身體偏轉,刻意要將對方推擠而出;但經過唐師兄的調理,現在我可以一沉到底,鬆空肩膀,在不刻意的自然狀態中,沾住唐師兄,讓他自動拔根而起!

當然,十次總有幾次不成功,但學太極拳這種功夫,一直在鍛練的,其實就是在放掉前此用力的習性,也就是忘掉本力,恢復先天勁。只要慢慢習慣於先天勁的用法,功夫自然水到渠成。

以前,我走過堤外便道時,有時總會想要迴避唐師兄,因為我很害怕我又要重覆做出練不出來的動作。但最近,我每天都心平氣和地與唐師兄在榕樹下碰面,等著他告訴我,他昨晚的新體會,然後讓我以他為對象,提練他的新發現。

有忘年之交如此,我只能說,我還真是幸運!

星期四, 12月 06, 2007

表姊的故事

二姊來電告訴我,中壢的表姊,在看電視的時候,安詳地離開了人世。

出殯的前一天下午,我開著車從北二高,到中壢去弔唁她。十幾年不曾重回的老地方,因為變成繁華的街市,我竟然已無法分辨東西南北。重重問路,好不容易到了表姊的家,已是一個小時後的事了。

表姊的老家依然;樓梯、廁所都一如往昔,並無變動。看她留下來的東西,仍然是3、40年前的舊物,一下子把我拉回重重的記憶中。

這個老地方,50年代末我曾來過。那是我國中的時候,中元節時,中壢舉行賽豬公,表姊夫邀請我們這些南部的親戚,到中壢來看熱鬧。那一次,我們一團十幾名,搭著最慢的燒煤火車,搖了7、8個小時才到目的地。那也是我第一次看到那麼多被宰殺的豬公,一排排地擺在廟前,供人家觀賞。現在想起來,還恍如昨日一樣。

高二時,我一個人獨闖台北,也曾到表姊家借住了一個晚上。外甥還在隔天,帶我到石門水庫玩了一趟。當時彆忸不敢喝外甥買的飲料的場景,如今猶歷歷在目。可見,那時表姊在我們心目中,是一個我們不陌生,隨時敢去麻煩的親戚。

表姊會嫁到中壢,在南部親戚的說法中,仍然是一項傳奇。她當年早已結婚,更有了小孩,就住在南部老家隔鄰的高林村。傳說中,表姊夫從北到南,從事鑽井的工作;那一年,他到了高林村打井,如此遇上了已婚的表姊。一段驚天動地的感情就如此發展開來,最後的結局是表姊辦了離婚,帶著小孩跟著表姊夫到了中壢。就這樣安居落戶,直到她以74歲高齡,一無病痛地離開。

也許她仍然想念老家吧!偶而她總會帶著表姊夫及小孩,回南部老家看看。她也會讓自己的小孩,有空就自己搭車到南部找我們,有時一待就好長一段時間。因此,我小時的記憶中,這些外甥的身影非常鮮明。尤其她的老么美華,兩個眼睛大大的,漂亮又可愛,對南部充滿驚奇,常常會去找我們。我雖然是他們的舅舅,其實與他們的年紀並沒有差多少。我只是因為輩份比較高,但我們一向是玩得不可開交的。

自從留美回國,定居台北後,我們就很少見面。男婚女嫁,我們都已互不相知。小時的記憶,就如此淹沒在忙忙碌碌的都市生活中。

表姊的喪禮,讓我再見到小時的這些玩伴,我竟然有著時空錯置的感覺。那一天,我其實很想多待一點時間,好好將前此的記憶彌補過來。那種三代之間,透過表姊將城市與鄉村聯結起來的奇蹟,是讓我一直心胸澎湃的主因。離開時,我摸著外甥女美華的頭,不相信時間過得這麼快;她已經有三個小孩,一個更已經讀國三!

不過,我們交換了手機號碼,許願以後再聯絡,更期望以後可以全家出遊,重新拉回更多年輕的記憶。

星期四, 11月 29, 2007

許師父的原則

我每次質疑許師父為什麼不收新客戶,他就很生氣!

偶爾會有一些朋友,或因看到「教授爸爸週記」,或因為朋友介紹,知道了許師父這個人,來電或來信詢問如何找到許師父,我都不厭其煩地告訴他們:地點在哩裡?國術館叫什麼?甚至還教他們,如何跟許師父「嚕」,一次不行再多嚕幾次,直到他答應安排為主。

但還是有不少人仍然無法進入許師父的治療名單中。這也是為什麼我有時會激弄許師父的原因;我常常激他,功夫那麼好、修行那麼高,為什麼不能有菩薩的精神,能救幾個就救幾個?

他的生氣是有道理的!因為他就只有一雙手,而且隨著年紀逐漸衰老,他想逞強也已不太可能了。因此,他每次都義正辭嚴地反駁我:每天病人都塞得滿滿的,無法擠進去了!甚至,他回擠我,我的一些好朋友,因為中間休息,最近想重新安排,他都一樣回絕!他甚至有一天還咕嚨地說,想早一點退休回竹南,能接幾個就幾個,讓自己好好休息一下!

講到這裡,我也只有嘆息!以他的功夫,應該可以幫更多人。不少人來自東部,有些更來自日本或其他國家;如果他還可以開放,可能也輪不到我介紹的人,在後面候補的已不知凡幾!但偏偏他就只有一個人,更且,他一直沒有傳人,要不然,將會有更多人可以得到他的幫助。

不過,被他推拿多年,我有時會閉著眼睛,專心地體會他推拿的過程,有時更仔細地看著他的動作及手法。最近,因為有所體會,我偶爾開始問他一些比較細節的技術問題。

例如,我發覺他在關節部份著力的時間比較多,有一次就問他為什麼?他與我這麼熟,沒有隱瞞地告訴我,關節是筋絡集中的部位,當然必須多花一點時間,只要這個部份的筋絡各歸其位,身體當然就會舒服多了。

透過這種慢慢套問的方式,我已能了解一般人最容易發生的五十肩、腰酸及急性腰扭傷(俗稱閃到腰)的原因及治療方法。而且,幾度對親友實驗,還真有所療效。

最近他說腰酸不能從腰推起,而是要從大腿內側及膝蓋後面的大條筋推拿,讓我恍然大悟。以前腰酸,就自己抓腰,或請人敲打腰部的作法,其實無補於事。看來,行家畢竟是行家,不懂的人只能頭痛醫頭,腳痛醫腳!

從與他的對談中,我逐漸掌握人類筋骨的分佈,及產生的病痛。我是不是能學會他的功夫,實在不敢講。但以科學的探索方式,理解病痛後面的邏輯,讓我倒是收獲不少。

他幾次開玩笑地告訴我,另外一間空房間,他打算整理整理,讓我幫忙他推拿幾個病人,尤其像蘇慧倫等這些明星。我也開玩笑地回應:這些人都是半夜才有空來國術館,那時我早已進入夢鄉,他真是空口說白話!

不過,有這樣的朋友兼師父,倒真讓我開了不少眼界!每一個星期六,我都帶著學習之旅的心態,去讓他推拿,也順便向他學習點我有所不知的筋絡之學。

星期四, 11月 22, 2007

評鑑!評鑑!

那一天,我相當疲倦地離開被評的學校。

我並不喜歡這種評鑑活動,拿著一堆指標,來衡量一個單位是不是健康,本身就很不務實。但作為一個教務長,我覺得我必須第一線地了解,台灣如火如荼推出來的高等教育大躍進,到底是怎麼樣的一種東西。

我之所以疲倦,是有種種原因的。

看到評鑑被攪成如此形式化,就讓人不得不退避三舍。第一天早上,系所進行簡報時,召集人一看就知,公關顧問公司介入的種種痕跡。這樣一種表徵,也出現在訪評報告的一致化上;前此就聽說教學卓越計劃,有公關公司出沒的痕跡,沒想到這種客製化的產品,也已深入系所評鑑之中。真是哀哉已極!

另外一個令我搖頭的是,與學生的面訪也已失去了應有的意義。雖然有著形式的隨機抽樣動作,但被安排來的學生,卻彷彿經過格式化般,問不出所以然來。

這一個學校,其實嚴格執行點名制度,但當天,我面訪的20個學生,卻有14個被註明「聯絡不到」!被取代的,多半是工作人員,或是相當活躍的幹部。這樣的結果,能問出什麼,大家都已心知肚明!

經過這一次評鑑活動,我其實對高等教育的未來,有著深深的感傷!

這是一個新設的小型學校,數千名學生。照理講,如果好好規劃,它可以發展成不錯的文理學院。但一經訪談,我又覺得,這樣的學院在台灣,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

在美國,有名的文理學院,成功的重要關鍵,在於能收到頂尖的學生,加上願意花上心力栽培的老師。但在台灣,看到這一批後段的學生,只喜歡實務操作,對抽象知識所抱持的迴避狀態,我知道,這樣的理想,在台灣是很難達到的。

在這樣的學校,我只能說,苦的是老師。老師只能發揮無比的愛心,以拉拔的心態,能帶多少就是多少的理念,儘量幫助學生。從這些學生的眼神中,我看不到對知識的澄明之光。

但話說回來,在這樣的學校,優秀的老師恐怕也很難留得住。優秀的老師,有時需要千里馬讓他發揮及磨練,或是璞石(Diamond in the rough)讓他鑽磨。如果有某個老師,因為一時找不到教職,跑到這個學校,很可能一有其他機會,就會迫不及待地離開的。

我有時不斷在想,像這種只是形體健在、氛圍缺缺的學校,到底還有多少?而如果仍然執著於掛著「大學」的框框,到底還能持存多久?

我沒有答案,就是有答案,我覺得也無法做什麼。這是教育部留給我們的共業,我們必須一齊承擔!

星期四, 11月 08, 2007

中年同學會

人到了中年,變得比較喜歡開同學會。

大學同班同學,最近又在台大尊賢會館開了一次同學會。我因為週日有事,無法參加,但接到電子郵件,才知多年不見的幾個同學,有的遠從高雄,有的則從花蓮趕到台北。但最可貴的則是,移民美國的同學,千里迢迢回到台灣,思念的仍是以前同班的這一批人。

我這些大學的同學,自67年畢業以來,有近20幾年未見。幾年前的偶然舉辦,現在竟然辦出興趣來。只要有美國的同學回來,就一定招朋引伴,非得聚會不可。以目前的頻率來看,每年已是至少一次的規模。

中年的同學會,其實聊的多半還是過往的事蹟。

像幾天前,兩位在郵局服務的高中同學,趁著其中一位到台北受訓的機會,約我碰個面。因為多年不見,我勉強不喜外食的習慣,與他們約在台大附近的餐館吃飯。席中,所聊的事,無非都是同學之間的過去及現況。最後因為談到政治,眼看火花快要成形,我趕快結束這場飯局,大家相約下次再見。

這一頓飯,因為手機的方便,找到另一個久未見面的國小同學。這個同學有一段期間,曾移民加拿大。最近,因為小孩已經成年,夫妻乾脆再度返鄉,仍然進行電子工廠的事業。那一天,這位賺了不少錢的同學,大方地邀請一批國小的同學在景美景豐樓相聚,由他作東請客。

那是週五的晚上,7、8個同學圍成一桌。40年不見,大家已經各有不同的際遇。請客的同學,除了賺了一堆錢,則是已然微禿漸老的身軀。我看著他蒼老的眼神,深覺時間真的不留人。

另外一個同學,則是官拜少將。身強體壯,爽朗的聲音,伴著大口喝酒的豪氣,儼然變成大家羨慕的焦點。這位同學自陳,以前帶著書包到學校,根本就沒有打開過,整天就是玩。沒想到,之後進了官校,讓他找到另一條出路。

對照將軍仕途的順利,另外一位國小成績一向不錯的同學,則頓感造化弄人。他原在中科院服務,因為中校到頂,無法再往上爬升,只好申請退休,現在為同學的電子工廠做事。席中,他二度問官拜少將的同學,他如此順利升官的原因,但似乎也沒有得到所要的答案。

這一批國小的同學,最近已經相約要到花蓮續攤。身為將軍的同學,因為管轄的範圍遍及全台,所以邀請大家到花蓮走走,由他在那邊的友朋接待。他們這次並沒有特別邀請我,我恐怕也沒空,看來我失去一次好好見證權勢同學的影響力。

其實,參加幾次同學會後,我真是有著深深的感觸。年輕時,大家努力打拼,根本無意於同學的聚會。只有到了中年,或小孩已經長大,或是事業已然有成。此時,才有空回頭,想找回前此小時的記憶。看來,喜歡同學會的時候,基本上也是我們已然衰老的時刻。

星期一, 10月 29, 2007

追夢基金會

許師父有一個理想,他想拉我一齊去完成。

作為一個推拿師父,他為何會有如此崇高的理念,我無法理解,但對於他的想法,我是百分之百贊成。

他是利用一邊推拿時,一邊跟我聊出這一段想法的。他之前也曾斷斷續續談過他想做一些事,但我都聽一聽就算了。因為,有一些不是我能幫忙及插手的。

但這一次,他提的是如何幫助窮苦人家小孩,找到一絲希望的事業,我覺得值得想一想。

他的想法其實很簡單;台灣的底層有很多窮苦人家,不管是本來就窮,還是父母親中年失業、一時工作缺乏著落,讓小孩子間接受到衝擊。他想的是,如果這些小孩值得栽培,應該如何幫他們的問題。

我想一想,這的確是一個非常實在的問題。不只在鄉下,在城市地區也同樣有這樣的家庭,這樣的情況,難道小孩要跟著沉落下去?

所以,許師父要做的,就是如何掌握這些值得幫助的小孩,然後透過善心人士的援助,或捐助、或認養的方式,幫助這些小孩就學,或學習一技之長,讓他們有生存下去,甚或發揮才能的機會。

聽他講了這一些,我突然靈機一動,脫口喊出,那就設一個「追夢基金會」吧!透過基金會進行募款,視能力協助必要的學生,讓他們至少有圓夢的可能。

他聽起來覺得可行,但他說找人募款容易──基金會一成立,想做善事的人應該不少──但如何找到真正需要幫忙的小孩,才是這項計劃的困難所在。

其實,我也質疑,這種濟貧的單位已經太多,何勞他出馬再設一個?但他堅持地指出,大部份基金會及宗教團體,救助的都是家庭,而且杯水車薪,根本無法及於小孩。更何況,有些人重面子,根本不願讓人知道,濟助常常達不到他認為值得幫助的人手上。

因此,問題就變成如何找到這些需要幫助的小孩身上。我建議他,透過村里長可能是一個途徑,因為村里長對轄區的家庭狀況最為了解。他卻說村里長現在都政治化,無法誠心地做這件事;他心目中的理想人選,就是教育界大家齊心協力來做這一件事。

這也是他一直要說服我的原因。我學資訊,可以找到學生架設網站;另外,我在大學教書,透過學術圈的網路,應該可以在各縣市,逐漸找到願意投入這項工作的義工,不只是大學教授,更包括國民中小學教師。只要網絡一建立,透過這些教師,自然可以找到需要協助的小孩。

離開他的國術館後,我一直在想,該如何幫他完成這項有意義的工作?找到一批學生幫忙架站及維護應該是不難,但如何找到一批各縣市的同好,願意撥出自己的剩餘時間,挖掘及調查需要幫助的對象,確實是這件事最大的挑戰。

但一方面,又覺得他這樣的理想,確實值得幫忙。只是該如何開始呢?

星期五, 10月 19, 2007

大學入學門檻

牟校長出國訪問,我再度代表他參加大學招生聯合會的大會。

我參加這個會大約有兩、三次,之前偶有討論,但一般而言,都很平順地開完。

最近的一次大會,卻異樣地擦出了火花。主要的原因,是因為其中一個議案,涉及幾個月前,18分進大學的紛爭所引發的。

18分可以進大學,讓媒體及立法院撻伐教育部,大學的品質為何變成如此低落?這個事件,引發社會熱烈的討論,當事的學校也起來答辯,認為他們以有教無類的態度來教學,雖然只有18分,但學生應該也有權進大學就讀。

這件事情,就這樣由教育部交由招生聯合會進行討論,最後落入我也是一份子的教務長工作小組研議。為了能面對媒體及立法委員的壓力,最後的結果就是建議制定入學考試底標,以杜絕18分進大學的事情再度發生。

這一次招生聯合會的其中一個議題,就是要討論到底要不要維持原有的作法,還是因應社會的壓力,要求以底標和作為最低的錄取標準。

這個議案一提出,果然引發不斷的砲火。當事的學校一再提出質疑,學校剛設立沒多久,沒有經過競爭,就要宣佈出局,老師怎麼辦?而且,縱然學生進來程度不好,但經過悉心教育,表現如果不差,如何能就此斷送學生的前途?拒絕有心辦學的學校的努力?

其實,爭論點在於,研究大學站在制高點,希望能透過這樣的門檻,將大學的品質提升。但從落在後面的學校來看,生存危機已經是迫在眉睫,這些學校何必再落井下石?

吊詭的是,起來發言的大學校長,原來都在頂尖國立大學服務,角色互異後,都深覺這樣的門檻,太過針對性,完全沒有思考造成如此情境的時空背景。這也是為什麼其中一個校長反將一軍,建議國立學校應該訂定最低錄取標準,讓達不到這些標準的學生,轉而選擇他校,讓私立學校有一較長短的機會。

這個案子,最後以懸殊的比例被否決。看在眼裡,我確實感覺非常暢快。開會多次以來,首次看見自主的聲音出現,希望這是逐步破除權力控制的開始。

事實上,這個案子如果通過,有幾個學校明年必定會出現關門的壓力。我算一算,其中一個學校,如果以底標和作為最低門檻真正實施,共有14個科系會出現招生嚴重不足的狀況,有一所學校有12個系會出問題,兩所學校則是10個科系也會出現招生不足的現象。以一個新設不久的學校來說,這鐵定是超過一半的科系會有危機,如果是這樣,真是危險已極。

當天還有若干提案,包括大學博覽會要不要續辦等,但與設定入學門檻的爭議性比起來,就不足為道了。

星期日, 10月 14, 2007

氣宜鼓蕩

那一天,來自國外的馬教授,問了老師父何謂「氣宜鼓蕩」這個太極拳論中的問題,結果讓老師父忙了半天,想方設法要讓馬教授簡單地體會鼓蕩的意思。最後,他看馬教授還是茫無頭緒的樣子,只好說等龍門宗的師兄來了,教他表演一下就馬上了解。

果不其然,幾分鐘後,這位龍門宗的師兄一來,老師父要求他即刻示範。只見這位師兄雙腳一站,眼睛一閉,肚子一縮,腹部就開始震動起來,而且全身前後激烈地晃動。馬教授一看,馬上體會氣宜鼓蕩的內涵,但是否真正理解它在太極拳的應用,我就不得而知了。

其實,我新加入的這個太極團體,成員來自四面八方,有的更是臥虎藏龍。表演氣宜鼓蕩的師兄,來自長春真人邱處機的傳人組成的龍門宗,講究氣功的修練。我聽他說過,依照該宗的練法,經過師父協助去除丹毒,禁慾百日確實修練的話,可以透視衣物,聽起來確實很玄。有一次,我問老師父陰陽動的問題,老師父在表演時,這位師兄自稱看到老師父百會穴上有白光出現。當然,我們這些沒有修過該宗心法的其他人,自然無緣看到這樣的異象。

這位師兄表演時,我正好站在他旁邊。表演完後,我問他如何做到的?他當場告訴我,訣竅在於「腹鬆淨氣騰然」這個拳論中的功夫。他教我,站立時雙腳湧泉貼地,膝蓋微彎,全身放鬆,肚子放空,肚臍往下墬。更重要地,耳朵還要傾聽肚子,只要一專注,氣自然會鼓蕩。他說,開始氣動時,陰竅還會往上縮,而這正是練氣的人一直修練,祈求達到的標準動作。

他教的訣竅,我往後幾天稍做嚐試,果然都會產生氣動的現象,只是震動的樣子與他稍有不同而已。

隨著深入接觸,我慢慢知道,師兄弟中,有的佛學修為已經很深,練少林硬功者也有一些。其中有一位師兄,自稱最後改習太極拳加打坐,幾年前,經過不休不眠的苦練,曾練到夜視的能力。921地震期間,全台大停電,有一個晚上,他竟然發覺自己晚上醒來,不用手電筒,照樣可以看到東西。但一段期間鬆散以後,這種超能力就逐漸消失了。

他另外一個驚奇的感受,乃是有一天打坐時,竟然發覺心跳下墜到腹部!他在講這些故事時,是以非常頂真的態度告訴我,但我這個尚未入門的門外漢,卻只能半信半疑地聽著。

如果在以前,我鐵定會嗤之以鼻。因為,從自己的訓練背景而言,我的思想完全是實證主義式:自己沒有經歷過,一切都先存疑。但這幾年,發覺這樣的思維模式,演變成主動在排除種種的可能性。

中國傳統文化中,確實有些流傳在民間的技藝,因為不入於學院,因而逐漸被淡忘。加上,就是它在民間流傳,以科學的狹礙觀來看,也會覺得不可信,更不值得探討,結果就是這些文化一點一滴地流失了。

我覺得,我會想一探究竟,其實是想補足自己以前刻意排除的那一大塊。如果就社會知識來看,誰說它比科學知識更沒有價值?

星期六, 10月 06, 2007

新進教師輔導

10月2日,世新大學正式推動新進教師輔導機制!

教學卓越計劃的第3年,在不斷思考如何協助教師提升教學下,我們終於想到一個最佳的起點:由新進教師開始。

沒有一個人是天生的教學達人,尤其對於畢生都在讀書的博士來說,一畢業就獲得教職的挑戰一定非常艱巨。記得剛從美國拿到學位,回國教書時,常常抱著恐懼的心情,站在講台上;老是擔心著,不知何時會詞窮,所有準備的東西都講完了,時間還剩半小時該怎麼辦?

那個時候,如果有一個資深教師從旁輔導就好了;他可以提供課程安排、教材準備、班級管理、教學技巧等等教學訣竅。現在想一想,我們教了十幾年,總算摸清如何不怒而威,玩笑中維持教學秩序的本事,這些訣竅,如果當時有先進告訴我,就不用走這麼多冤枉路了!

世新這次的安排,就是希望透過資深教師的輔導及帶領,讓今年的20個新進教師,能順利地邁進人生剛起步的教學生涯。初步的規劃,除了不定期的約談及見面,也希望資深教師能實地進入新進教師上課的教室,確實觀察新進教師的教學現狀。最重要的,還在於隨時提供改善的意見,讓新進教師儘快進入狀況。

此次校長共遴選了7位資深教師,包括新聞系的羅曉南老師,英文系的李振清老師,口傳系的黃鈴媚老師,廣電系的蔡念中老師,公廣系的蕭湘文老師,財務金融學系的何宗武老師,及行管系的余致力老師。這些老師都是本校著有名聲的教學績優教師,有的更得過教學特優教師的獎勵,除了李振清老師輔導兩位以外,其他資深老師一個人負責3位新進教師的輔導工作。

這些老師的功力,在當天的發言中一覽無遺。羅曉南老師因為要提早離開,他首先發言分享班級經營的經驗。他建議新進教師,要有自己的原則,學生不能缺課、不能講話及不能走來走去,都是他的基本要求,為了保持品質,他對點名的要求很堅持。他也建議老師,寧願嚴格要求但給分慷慨,千萬不要隨順學生,給分寬鬆,這樣的老師,通常不會得到學生的尊敬。

余致力老師也呼應班級經營的重要,他指出自己一向堅持不准缺課、不准講話等原則,縱然上8點的課,學生一向不敢缺席。不過他也建議新進教師,不要一開始就以剛拿到博士的標準來教學生,最好在自己的要求及學生的程度間取其中比較能得其實情。李振清老師則鼓勵新進教師善用新科技,以提升學生的學習興趣。

蕭湘文老師再度發揮她的機關槍特色,快速而清楚地建議新進教師,不要當一個與學生吃吃喝喝的老師,這樣的老師,背後常常得不到學生的肯定。她也特別強調班級經營的重要,她建議第一堂課要與學生約法三章,不准缺席、不准講話都是她最起碼的要求。但她最厲害的,還是要求學生互動的上課方式;這樣的上課模式,不可能有學生會睡著!

蕭老師最後意義深長地建議新進教師,品德教育有其必要性。現在的小孩子,家庭教育並沒有好好教,大學教師如果可能,需要利用機會教育培養學生的德性,隨時要他們關燈就是一個小小的例子。蔡念中老師則提醒要因才施教。因一般生及在職生的不同,教師必須主動調整教學內容及要求。他最後也建議新進教師必須掌握學校的資源,例如數位影音暨網路教學中心及圖書館的服務,一定要充份利用,以協助教學。

校長最後指出Mentor的重要性,他提及以前有位資深教師,提供給他如何將書教好的最好建議就是:Preparation!Preparation!Preparation!他期勉所有新進教師能在世新一齊成長,開展未來的教學生涯。

對我個人來說,聽這幾個資深教師分享個人經驗,有某種驚豔的感覺。本來今天只是讓大家互相認識一下。沒想到,一起頭就精彩不斷,可見大家都以熱情從事教書這個行業;不只對學生投以愛心,更不吝於將畢生的默會知識,傳承給新進教師。
這就是世新大學小而可愛、令人著迷的地方!

星期四, 9月 27, 2007

葉啟政到世新

我必須將葉啟政老師到世新任教的經過寫下來。 兩年前,聽說葉老師要從台大退休,當時我們就起心動念要挖他。為了掌握他的意向,Lucie特別約他在溫州公園旁的皇城滇緬料理吃飯,當天晚上由我作陪。

結果當然是無功而返;葉老師說他還沒有考慮到他校的打算,但他答應,如果情況有變,世新會是他第一優先考慮的對象。

後來我們就沒有再聯絡,但我偶而會在堤外便道碰到他。我通常打完太極拳,會走過公館,橫過汀州路,穿越寶藏巖,走堤外便道去學校。葉老師則是從景美住家,走堤外便道,穿越寶藏巖去台大的研究室。我們就這樣,偶而會在寶藏巖出汀州路的地方碰到,有時在堤外便道碰到。

今年2月27日,黃厚銘從倫敦發了一封電子郵件給我,偷偷告訴我,葉老師的態度有所改變,信中並寫著: 葉老師這幾年仍研究、出版不輟。我個人認為,以葉老師現在還很旺盛的學術生產力、以及他思想上的發展性,沒有繼續執教鞭的話,其實反而是學生們的損失。我也很希望葉老師所開啟的有關本土化的思想,還可以有更多人接棒、加以延伸。

這封信……純粹是我做為一個從碩士班階段起就深受他影響與受到他照顧的學生,私下想為他、為台灣社會學的發展做的絲毫努力。我一直覺得葉老師所開啟的路數應該要有更大的影響力,而我也相信,世新大學也會受惠於這件事情的。

接到這封信,我大為興奮,匆匆告訴牟校長這個消息,校長答應,如果葉老師能來,他竭誠的歡迎。他叮嚀我,在堤外便道碰到葉老師時,請鄭重地向葉老師表達他的誠摯邀請。

幾天後,在堤外便道碰到葉老師時,我表達了牟校長的想法。葉老師坦白告訴我,他確實想法有些改變,但因為有幾個學校找他,他都尚未決定,他要我等他一個禮拜,他會主動通知我。

一週後,葉老師果然打電話來確認,答應到世新專任。一接到他的電話,我即刻面報校長,牟校長本來想請葉老師吃個飯,但葉老師客氣地推掉,說家就在附近,由他到學校找校長,將事情談清楚就可。

這一碰面,大事就此底定。但因為葉老師仍有必要的手續必須完成,因此我們都不敢聲張,只能默默地進行所有聘任的過程。 8月,葉老師的研究室一切就緒,他也將必要的書籍全部運抵管院大樓,在蘇碩斌及幾位研究生的幫忙下,他已全部安頓完畢。我也順勢將我的研究室,搬到他的旁邊;有空,可以找他聊聊天,也看看有什麼可以幫忙的。

對於個人,我把這整個事件當成一種奇遇。自讀研究所開始,葉老師就是我非常佩服的學者。尤其當年,他在報紙上發表的言論,更讓我們常有茅塞頓開的感受。我曾有機會在國科會與他同事過,但他並不認識我。回國後,斷斷續續仍在看他的文章,尤其他談知識份子的論點,對我造成相當的影響。

我在世新任教這幾年,他曾數次來做過演講。但對我最深化的影響,卻是他對「均質人」與「離散人」的論述。回國多年,從量化走向質化,知道量化研究有其問題,但要深入到量化思維後面的東西,我卻一無想像。葉老師這一篇文章,讓我打通不少前此的障礙,並呼應了布迪厄反思社會學的理念。

這一篇文章與他的「進出結構與行動之間」,從此變成博士班「社會科學的哲學」的必讀文章。從我自己的體會中,葉老師已開始走入一條研究反思的歷程,這若非功夫深者是無法達到的。舉世滔滔執著於「方法主義」的時代,葉老師的暮鼓晨鐘,不得不讓人佩服他的遠見,但愈能體會他的寂寞與孤獨。

我與校長已談好,讓葉老師少授鐘點,但條件是每週撥出時間帶領世新的老師讀書,葉老師也認可這樣的安排。因此,我正企圖組織一群年輕的教師,預備下學期開始,讓葉老師將畢生的功力,好好培育這一批年青人。

星期四, 9月 20, 2007

新生訓練

當了教務長多年,我向來不願在新生訓練的場合多講話,而是將時間交由教官們處理必要的事情。但今年,我決定還是必須把該講的講清楚,讓大一的新生,有面對4年大學的心理準備。

首先,我叮嚀新鮮人,這是他們首度自由地面對及塑造自己。大學以前,家長及老師大眼不離地盯住他們,生怕他們會變壞。但到了大學,老師沒有那種功夫,也沒有那種動機看管他們。因此,新鮮人必須看住自己,決定將自己塑造成何種樣子。

一講到塑造,我告訴他們,在大學裡,能幫他們塑造自己的武器就是知識;而且,要他們分辨二種知識:一種是每堂課指定的教科書,及圖書館收藏的書刊中的記錄性知識;另一種則是必須透過經驗傳承的默會知識。

前一種知識,透過老師利用教科書及指定讀物,逐年地幫助學生累積人類的知識。後一種知識,則是透過師徒制及做中學才能吸收。我告訴學生,前一種知識最重要,但若太強調,有時會變成書呆子。因此必須輔以後一種知識,透過參加社團及打工等進行吸收加強。因此,我建議他們,大學的學習生活必須分成三塊:讀書、打工及參加社團。第一項仍然是重點,後兩種則是不能偏廢,但也不能太沉迷。

講到這裡,我順便推銷學校推出的小龍計劃,建議自認深具潛力的學生努力爭取。我更提醒他們一定要用心製作畢業專題,這幾年有些學生抱怨畢業展太花錢,我則強調,這是他們能嶄露頭角的機會,千萬不能放棄。

隨著,我提醒新生必須注意二一制度。大一的學生,有時玩得太兇了,根本就不知自己的學習狀態。我建議他們每個學期結束時,留意自己的成績,一有危險就要開始補救。如果萬一被二一一次,就要奮起直追,免得後悔來不及。

講到這裡,我請同學們務必幫忙,每個學期終了時,一定要到網路版教學評量系統,填答他們的學習反應。我告訴學生,已經有兩位老師,因為教學不力被迫離校。我告知他們,學校非常重視他們的評量,只要任一門課未達3.0,兼任教師下學期即不予續聘,專任教師則由院長啟動輔導機制,力促改善。

講得如此嚴重,只是要告訴學生,學校非常看重他們對課程的反應。也希望他們能客觀而務實地填答,提供老師課程改進的寶貴建議,作為老師提升教學的參考。

我也提醒學生,老師有坐班時間(Office hours)。固定時間4小時,提供約見的則為6小時。我建議學生多方利用坐班時間,找老師詢問各種問題,不管是課業,還是人生、感情及經濟等,都可以。

我當然也不會忘記要學生注意健康問題。每年學校都為學生進行體檢,我要他們注意指標,如果一翻紅就必須留意。我舉新聞系的楊同學為例,年紀輕輕,卻因腦溢血病逝。他的去世讓我至為不捨,上學期為了報導教學卓越計劃,他的成熟態度讓我非常看好他;痛失這樣的人才,我當然必須叮嚀所有的新生必須注意。

最後,我以李元松的「傾宇宙之力活在眼前一瞬」,致贈給所有新生,要他們時時活在當下;讀書時讀書、玩樂是玩樂,這樣才不會辜負人生難得的青春歲月。

講了這些要點,我覺得有如釋重負的感覺。真的要講,可以花一個小時,耳提面命地知會學生。但想一想,我也怕囉嗦,更何況這些學生?用簡短的10分鐘,將我認為比較重要的事項提醒一下;如果他們真能體會我的深意,我相信這些學生是不會蹉跎青春的。

星期四, 9月 13, 2007

老瑜珈師

景美堤外便道,來來去去好幾年,碰到的生面孔及老朋友不少,例如國科會的老同事李先生、服務於陸委會的前老闆張處長,還有輔仁大學讀書時的張學長等等。但其中,就屬老瑜珈師讓我印象最為深刻!

老瑜珈師已超過70歲,下半身平常穿著束身伸縮長褲,外面再罩著短褲,上半身則是花花綠綠的衣服,頭髮慣常地以繩子從後面束綁著。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油畫中,不願受到約束的流浪的老吉普賽人。

她一向騎著腳踏車到堤外便道,車子後面突兀地綁著方方大大的藍色籃子,所有運動的家當都放在裡面。一到了場地,她就會拿出墊子及收錄音機,開始她的運動。

唐師兄回來時,我們與她共同分享榕樹下的運動空間。我們打我們的太極,她則做她的瑜珈及自創的有氧舞蹈,互不相妨。不要看她年紀一大把,練起瑜珈卻相當柔軟,有氧舞蹈更是有模有樣。

她斷斷續續在教學生。在大榕樹下,我看過她的學生換過幾波。剛開始有兩、三個女生在跟她學瑜珈,但不多久,這些學生突然不見了;我又看到她孤零零的身影,一個人自己練習著。

後來,我看到兩個男生跟著他,她倒是來者不拒,很努力很用心地指導這些學生。可惜地,沒多久,這兩個男生又不見了,她再度孤單一個人地出現。

我有時很納悶,她教瑜珈並不收錢,人又非常有耐性,為什麼學生來來去去這麼快?就地點而論,榕樹下的練習場所非常不錯,不怕曬太陽,又可以吸收自然的光華,為何這些學生都是新面孔?

最近,大約是太無聊了,我看她融入了另一團體,跟著跳起扇子舞。這一群跳扇子舞的團體,有男有女,除了扇子舞,也練劍。看起來老瑜珈師與他們已混得很熟,隨時來去自如。

唐師兄久未回台,我將練習的地點,改到景美新橋的橋下,與一群跳交際舞的市民,共享運動的空間。只要一下雨的時候,老瑜珈師也會到橋下練習。可喜的是,最近我看到偶爾有兩個女生,跟著她練起瑜珈來。甚至有一個原來跳扇子舞的男生,也跟著她在練習;雖然有點笨拙,但看來是有興趣的樣子。

一般人一到老年,都會精力衰退,不願運動,最後每下愈況。這個老瑜珈師倒是相反,全身充滿活力地活躍在堤外便道。最重要的,她充滿著想傳承自己的瑜珈功夫的想法,這是讓我對她最為好奇的地方。

不管她教得好不好,重要的是那一顆心;這種一直要參與並要求他人參與的心,才是她仍然如此精力充沛的主要原因吧!

我有時在想,堤外便道就因為有這些「在世存在」(Dasein)的民眾,才顯現出生機活潑的模樣。他們已經把堤外便道,當成日常生活世界的一部份;雖然只是早上一、兩個小時的運動,卻讓整天都過得很充實。

星期四, 9月 06, 2007

Bloom對大學的批評

8月28日,我們這一群通識教育經典讀書會的成員,接受中央大學通識教育中心黃藿主任的邀請,跑到該校分享通識教育經典閱讀的心得。

近半年來,我們讀的是Allan Bloom的《The Closing of the American Mind》。這本書,是我20年前在美國讀博士時買的,但一直都沒看。沒想到,與林孝信、朱建民及黃藿等教授讀書時,還是逃不了Bloom的魔掌。

我導讀的是這本書的最後一個部份,討論學生與大學(The student and the university)的關係。其實,就這個部份而言,Bloom對大學是充滿批判的。

他一開始就提了一個大哉問:對於一個首度離家,追求博雅教育的年青人來說,一流大學要教給他什麼?這樣的關心其實是在深思全人教育與科學整合的問題。

有些人鼓勵讓小孩子自由地發展自己,認為將我們的觀點強加給他們是威權的作法,Bloom覺得這樣的想法非常幼稚。他說如果是這樣,為什麼要有大學?他指出大學必須有所堅持,過度民主,顯現的是一個缺乏共同規則、沒有願景的校園,最終就是大學失去它的獨特性。一切追求平等的民主思考,在大學中造成無意及沒有能力追求卓越性。

這也是為什麼,當學生進入大學,面對各種不同的學科及課程,因為缺乏指導,常常不知所措,不知該修什麼。Bloom指出,對一個大學來說,首要的問題必須思及學生該如何作出選擇?該如何進行課程的連接?可惜的是,大學各科系及課程並不相關,它們還互相衝突、互相競爭。更糟糕地,沒有人對此有所體會;多半教授都是關心自己領域的專家,只有興趣於自己學術的進展。

Bloom批評Cornell大學的6年制博士班學程,目標就是針對已經確定未來生涯的高中生而設計的,這樣的規劃只是透過鼓勵專業主義來壓抑學生對博雅教育的渴望。Bloom認為Cornell大學的計劃不敢道出的秘密,就是大學沒有足夠能力教育學生,沒有足夠能力留他們4年,甚或3年。如果焦點是生涯訓練(careerism),硬自然科學(如物理及化學)以外的學科,沒有那一種專業需要2年以上的訓練。

Bloom不無哀怨地指出,這些偉大的大學,縱然可以分離原子,治療可怕的疾病,但卻不能發展出一套對大學生有所幫助的博雅課程,這是我們當代的悲哀。

Bloom另一個對大學的批評,在於自然、社會及人文三大領域的扞格及不願合作。他指出,19世紀的偉大科學家,是一個對其他學問有所尊重的教化人。自從60年代以來,科學家已經對社會科學家及人文學者說得越來越少。自然科學、社會科學及人文學已變成只是行政關係,而沒有實質的思想接觸。

Bloom描述,對科學家來說,人文學是一種休閒,對人文學家來說,自然科學家都一樣,像充滿敵意的外星人。可悲的是,社會科學及人文學也互相看不起;前者看不起後者的不科學,後者覺得前者俗氣,雙方互不合作。但社會科學也沒有得到自然科學的認可;前者被視為只是一種模仿,而非屬於自然科學的一部份。

Bloom對人文學的被冷落,一定是感同身受。他說大學的第三座島,就是如亞特蘭大城的人文學。人文學的商店,展現的是差異而缺乏一致性的古物,充滿灰塵而且開始腐朽。人文學就像偉大古老的巴黎跳蚤市場,充滿廢棄物,眼尖的人可以從中找到寶藏而致富。它也像難民營,裡面住著失業的天才。大學的另外兩個領域對它一點都沒有興趣;因為他們一切向前看,對祖先的遺產沒有任何興趣。

其實,Bloom最主要的還是對當時博雅教育的失望。他說在60年代,大家急著取消通識的要求,80年代,大家又忙著設定所謂的核心課程,於是出現兩種解決問題的典型反應;第一種就是要求學生在自然、社會及人文三大領域下的學系任選一到二門課程。這樣的想法主要是廣的考慮,這些課程多半是已存在的基礎課。問題是,這樣的學生變成什麼都懂一點,但在專業卻又很蹩腳。

第二條路就是所謂的組合課程(composite courses),由幾個不同科系教授,特別為博雅教育開設的課。這些課包括「man in nature」、「culture and the individual」等等,優點是能反映學生的需要,而且強迫教師拓展自己的視野,但問題則在於追求流行而缺乏實質性。一般而言,自然科學家合作的意願一向不高,因此課程的不平衡非常明顯。這些課程無法超越各自的限制,朝向恆久性問題的探討。而且課程常落入零碎化,這裡一點那裡一些。

Bloom認為僅有的解決方案,偏偏也是被廣為忽視的:透過閱讀經典,去掌握恆久性的問題,並思考為什麼這些問題亙久彌新。他指出,沒有共同關心重要議題的認識,就不可能有嚴肅的博雅教育。

Bloom覺得真正的博雅教育要求學生全部生命的激烈轉變,改變一切的行動、品味及選擇,所有以前的東西都無法免於重新評估與檢視。博雅教育讓所有的東西處於風險階段,而且要求學生能面對所有風險。醫科、法學及商業的學生,只想追求狹礙的專業,他們只是人文藝術學科的旅客而已。

1987年出版的一本書,現在重新省思,對我來說,多半能體會Bloom的關懷。其中唯一不能釋懷的,還在於,以台灣的環境,有多少學生可以承擔他所提倡的,經典閱讀的博雅教育?

田園將蕪,誰歸?

回南部二天,照樣一早就出門,沿著往山上的小路繞一圈,代替景美堤外便道的運動。

走著走著,赫然發現路邊的電線桿,貼著幾張賣地的廣告。看來看去,原來是兩張同樣寫著「法拍農地」的傳單:地都只有一分六,但其中一塊比較便宜,一分地65萬;另外一張則標榜「路邊地」,比較值錢,一分地要78萬台幣。

看到這樣的廣告,讓我警覺到,老家的農地價格最近確實跌了不少。這樣的價格,如果在老爸的那一代,他們一定借錢也要把它買下來。親家翁農地好幾甲,傳說就是有錢喜歡買農地,也因此,去逝時,留下不少地給姐夫二兄弟。

但慘就慘在,如大哥所言,現在縱然如此便宜,但還是沒有人想買。事實上,貼傳單的附近農地,我幾年下來已看了好幾張這樣的廣告。問題可能在前此的價格太高,乏人問津。只是不知現在降價,真的就有人買嗎?

大哥的說詞,認為大大不可能。他的解釋道出台灣農業變遷的心酸;以前農地行情好,是因為有人願意耕作,而且鄉下人認為有土斯有財,所以願意買土地保值。

但現在的情況大大不同,大哥他們已是碩果僅存的一代了吧!

每次回去,看到大哥及二姐,辛苦地在柳丁園噴農藥,幾次更因此藥物中毒昏迷,令人相當不忍。更何況一年到頭,除了過年休息及下雨不能出門外,他們幾乎都得泡在田裡工作。這樣的勞務,現代的年輕人誰能承擔!

雖然外甥從台北搬回老家,但他仍不是務農的料。最後也是就近找了一份工作,只有在週末撥空,幫忙二姐噴噴藥及採採果而已。姪子雖然在老家停留更久,大哥也從來不希望他下田;他知道,這不是他們這一代年輕人可以挑起來的工作。

有時不得不思考,那一天,大哥及二姐做不了時,那一大片地,看來只有轉手脫售。故鄉的家家戶戶,如果碰到的都是同樣的問題,那這些土地,以後要落到誰的手上?

想一想,情況實在不容樂觀。我唯一可以想的,就是學美國了。到時,有錢人就可以花小錢,買一大片田,然後買大大的耕耘機,採大面積的耕作;噴農藥時,更可以開著小飛機,聯合幾戶人家,從空中一鼓作氣,幫所有的農作物作一下噴藥美白的工作!

這樣的想像,不知何時才能成真?但果真如此的話,農村還會是農村嗎?這些不能上田的老人,他們又該如何排遣農村漫長的白日?

這樣的問題,有時真是不應該想;一想,就如余光中的詩一樣,「答案啊答案,在茫茫的風裡」!

星期六, 8月 25, 2007

武癡的週末


功夫練到一定程度,多半會尋求突破。尤其稍有一些感受後,想要提升之心更形迫切。這也是近一年,我到處在各個公園及公共場所,尋尋覓覓的原因。

李仲軒《消逝的武林》一書,讓我對形意拳有所想像,企圖整合太極與形意這二派內家拳,看是否能像孫祿堂一樣,自成一家。

半年前,從網路上知道,國家戲劇院迴廊有老師在教形意拳。於是,一個週日早上,我搭著捷運,探訪了這一個形意拳的場子。

那一天,學習的人還真不少,至少有4、50人,其中老外也有5、6個左右。當天,我心意尚未堅定,只是看了一看,並沒有加入,就離開了。

幾個月前,週六下午在台大散步時,在台大的一角,看到一批人在練拳,看起來很像形意,我趨前問了一下。沒想到這個老師,不只教形意,還教八極及太極拳,看到這個老師講得頭頭是道的樣子,我一時心動,就向老師表達學習之意。

老師教的是八極拳。從最基本的功夫開始,我認真練了兩個禮拜。後來覺得畢竟是外家拳,與太極的路數有些差異,加上老師有意無意,笑我的習性已成,恐怕需要時間調整。最後,我放棄了學習的念頭。

一個月前的週日早上,我再度走向國家歌劇院,立意用心學習形意拳。結果,那天的國家歌劇院已被層層鷹架包圍,正在進行維修。我不死心地順著中正紀念堂找了一圈,看看前此的隊伍會不會躲在某個角落練習。繞了一圈後,我不得不失望地離開;這些人已渺無蹤影,可能只有等國家歌劇院整修好,他們才會出現吧!

失望之餘,本來已打算回家。後來想一想,他們會不會在228紀念公園?這個公園一向有不少人在練拳,我帶著姑且一試的心情,穿過外交部,走向228紀念公園。

我還是沒有在公園找到形意拳的隊伍,但卻看到好幾個太極拳的班子。我繞了一下,看中了一個愛講話的老師,漂亮地以轉腰化解學生的壓力,我好奇地加入這個隊伍,與他們玩了一下,摸清了行情,向老師表達意願後,決定花點錢跟這位老師學學。

第二個禮拜天,我帶著興奮的心,走到228紀念公園。遺憾的是,起意要學的班子卻沒有出現。我只好在附近蹓躂了一下,看看還有沒有其他可以讓我傾心的隊伍。

果不其然,我看到一個老師父,周遭圍著一批學生。這位師父一直滔滔不絕地說著大道理,就是不動手。看不出他的功夫,我只好又到附近蹓躂。就著樹下的石頭打起坐來,等我屬意的班子會不會出現。

等待的時候,老師父開始有了動作。我好奇地趨近觀看,看他表演的是那一派的功夫。老師父表演的其實是凌空掌,一種不用接觸人體,就可以把人打出去的功夫。我看到那個老師父,手只要揚一揚,他的學生就跳躍著一直往後退。

我覺得太不可思議,一方面也覺得這一定不是真的,狐疑地認為這兩個人一定是套好的。但一方面,自己手上刺痛的氣感,讓我一方面覺得似有可能。就這樣,我加入了這一個太極內功的場子,想試一試自己可不可以有些不一樣的經驗。

老師送了一本祝大彤的《太極內功解秘》,要我好好看一看。我利用幾天將這本書看完,而且上網查看看這個人是何方神聖。我看著他坐著,將來訪的香港人震得跳起來的樣子,感覺確實有些東西,只是太玄了。

我無法告訴看這一篇文章的讀者,凌空勁到底存不存在,我仍在實驗。但上週,我告訴老師父,祝大彤震飛香港人的情景,他為了讓我相信,要求兩個很壯的學生,用力將他壓著蹲在地上;然後,他以呼吸開闔的方式將二個年輕人震開,輕鬆地站起來。

看著他的表演,我知道中間果然有訣竅,只是太不可思議,我無法用語言讓沒有經歷過的人相信。

各位看倌,請不要追問我;我仍在掌握與了解。

星期四, 8月 09, 2007

青年國是會議

月前,青輔會來電邀請參加青年國是會議,我懷著忒忑的心答應。一方面充滿好奇,一方面卻又有點擔心,深恐讓來自全國的青年公民給考倒。

青年國是會議以18至30歲的青年公民做為主體,主要是鼓勵青年朋友進行公共事務的對話,最後的目的當然是向政府嗆聲。為了強化草根參與,會議分北、中、南、東4區舉辦,再由分區會議中推派全國會議代表。

會議可分為「分區公民會議」及「全國公民會議」。前者由專家學者提供背景知識,經過專家簡報後進行小組討論形成問題,再向專家證人提問,最後凝聚共識並推選代表,準備參加全國公民會議。後者的過程與前者大同小異,只是最後由政府官員聽取會議結論,並作出具體回應。

我被要求作為專家證人,參加8月4日於建國科技大學舉辦的中區青年國是會議。因為參加的是教育文化面向,這個小組出席的專家包括台大經濟系張清溪教授、新竹教育大學曾憲政校長、全國教師會吳忠泰理事長、教育部高教司何卓飛司長及我等多人參與。

當天的結果倒是還好,學生在專家簡報後,提出來幾個政策性的問題,例如高等教育如何兼顧精英及普及教育、教育作為公共財或私有財如何配套、合併大學的優缺點及配套措施、大學如何籌措財源、大學退場機制如何實施、政府如何協助大學生的憂鬱症、政府如何對大學補助進行有效的監督,及高教司與技職司如何做好資源分配等等。

其中,如何兼顧精英及普及教育的問題,得到專家們最多的回應。張清溪教授首先發言,他認為台灣的高等教育,普及方面應該由公立學校來承擔,精英教育則讓私立學校來做。他建議學費應該鬆綁,讓有心的私立學校藉由學費的提高,將學校辦好。他也指出,一鬆綁,很可能不少私立學校反而會將學費降低。在競爭的時代,低學費也是一種優勢。

他的說法專家們都大為贊成,我也舉例說,美國的Liberal Arts College就是精英學校,學費很貴,但因為辦得很好,不怕招不到學生。我告訴學生,有不少台灣的私立學校,其實願意放手一搏。只要教育部願意讓這些學校學費自由化,久而久之,學校可以少收學生,透過生師比的降低,好好將學生教好。

而美國公立學校要求外州生不得超過學生數25%的規定,台灣其實也可以考慮,以照顧當地弱勢的學生。如果台灣能規定所有國立學校,至少50%的學生必須招收該縣的學生,所謂的繁星計劃根本不需要再推動。這樣的規定,才能保障弱勢學生的就學權。

不論是大學合併、大學的監督、退場機制,及憂鬱症學生的輔導,所有專家都就自己的了解,提供年青公民完整的資訊。就我個人看法而論,我覺得這個會議相當成功。經過幾天的洗禮,我相信所有參與的青年,對於台灣的發展議題,一定會有一個深度的認識。

吳理事長說,10年、20年後,台灣就會落在這一批公民手上,經過這樣的理解,他們應該會對未來的決策有些先備知識,不要再落入現在頭痛醫頭、腳痛醫腳的困境。

星期四, 8月 02, 2007

漢國冊府搬家囉!



漢國冊府決定搬家了。主要的原因,在於屋主決定收回房子,要求他在8月底搬離。

這是為什麼李漢國上次回台時,一直喊著要關掉漢國冊府的原因。要關掉書店,當然必須出清存貨;難怪暑假開始時,李亞財會發電子郵件,通告諸親友,推出圖書3折大拍賣。

最後的結果,並不如預期中順利,來挑書的少之又少。一整間的書銷不出去,李漢國只好另謀出路。高雄的弟弟,原來答應將房子借給他,李亞財也很高興能換個地方重新開始,沒想到中途有了變卦。後來,還是台中的黃人二夠朋友,在沙鹿幫他找了一棟4層樓的透天厝,月租只要一萬元,與現址月租4萬元比起來,當然便宜了很多。

不過,李亞財也大膽了一些,房子都未看,就確定了下來。我們這些朋友,倒是很為他擔心;如果房子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他如何生存?如何搭車作生意?

不管如何,搬家的事大約是沒有轉寰的可能了。這二天,看著李亞財獨自打包4、5百箱的簡體字書,我們都有著依依不捨的感覺。

我會認識漢國冊府,要從位於舟山路的老店開始。我其實對老店一點印象都沒有,李亞財倒是記得我第一次到老店挑書的情景。他說,我當時一副財大氣粗的樣子,指著一書櫃一書櫃的書喊著:打包送圖書館!

那時,也是他們書店經營的黃金時代。競爭者少,進什麼客戶就買什麼!每個月進書何止百箱!那是他們最賺錢的日子!

後來,因為書店舊址被台大收回改建,他們只好搬到溫州街的巷子。這也是我認識周公的地方;當時,周公一週一次的古文字讀書會在漢國冊府舉行。而且,周公三不五時,就到漢國冊府寫字及畫畫。我是那時,才勤快地跑漢國冊府,也因此與周公逐漸熟識,慢慢加入他們的飯局及酒局。當然,最後自己也每週二次,在漢國冊府與研究生及在職專班學生,開展了好幾年的讀書會。

現在,書店要搬家,確實讓我們這些熟客,會感覺心酸。幾年下來,漢國冊府已變成我們生活的一部份,尤其李漢國把書店經營成思想及藝術交流的場所,沒有一點市儈氣的手法,讓我們這些愛書人,有空就會到漢國冊府坐一坐。

漢國冊府這一離開,除了情感的不捨,對我們的讀書會衝擊當然最大。這幾週,我們就一直在討論,如何找到一個替代性的讀書空間,讓讀書會能延續下去;麥當勞太吵,咖啡店不便宜,找來找去,我們目前只找到,最低消費額一個人50元,來來書局的地下室。

這也是我們特別感念漢國冊府的原因;幾年下來,李漢國沒有收我們一毛錢。更貼心的,每一次讀書會,李亞財總會客氣地幫我準備一杯茶。在經營最為困頓的這兩年,李家兄弟還是秉持開放的態度,讓我們這些愛書人,無償地利用書店的空間。

我有時在想,如果那一天讀書會的學生,有什麼傑出表現的話,他們真該回頭,謝謝漢國冊府的無私奉獻。

星期四, 7月 26, 2007

農村再造

最小的姪兒結婚,我再度回到故鄉。

喜宴上,村長也受邀參加。村長似乎對我頗為了解,一看到我,馬上熱誠跟我打招呼,並拉拉雜雜講了一堆,我一時無法聽懂的話。隨後禎祥堂兄在宴席中逐一告訴我後,我才有了一點梗概。

原來村長很有心,推動了幾項頗受肯定的舉措,包括找義工打掃水溝、設置老人關懷據點等。尤其後者,因為提供老年人不時的健康檢查及諮詢,據說深受老年人喜愛。怪不得一向對政治不感興趣的大哥,都當著村長的面,說他做這麼多,下次選舉,沒有人會是他的對手!

隔天,禎祥堂兄來找我聊天,我才知道,村長對社區總體營造,非常有興趣,企圖將老舊的村子改頭換面,進行美化的工程。但在某次的村民大會上,卻受到老一輩的反對。主要的原因還是,老一輩怕這種翻新的的作法,如果政府無法補助,到最後是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又要沒錢的村民自己承擔?

那一天,我以一個遊子的心情,與堂兄溝通我對故鄉再造的想法。我指出,我們一直懷念的鄉下,是小時候大自然仍有生命力的日子;水流乾淨,魚蝦成群,田裡的青蛙及田螺處處重現!我告訴堂兄,如果村長能回復這樣的自然環境,我覺得才是真正的總體營造!

堂兄及大哥一聽我這種講話,頗為讚賞。但大哥不得不傷感地指出,這樣的世界恐怕已一去不復回了!大哥種柳丁,他最了解農民的習慣;噴完的農藥瓶丟在水溝,清洗噴桶選擇就近水源的地方,而噴洒的農藥,更隨著大雨流向大小河川,這種農藥無所不流竄的環境,如何期待農田及水溝有任何生物再現?

講到這裡,堂兄只能轉圜,他說目前能做的,就是在現有的環境上盡量美化吧!但我仍不死心的告訴他們,現在的規劃必須為下一代考慮,要不然,我們留給下一代的,將會是一個慢性自殺的生活空間!

這樣的話,喜宴當天,降仔兄的一席話幫我作了佐證。

降仔兄是老家的一部活字典,他因為勤於奔走,對故鄉的民情地理非常了解。那天早上,降仔兄一早就到喜宴會場,因為沒事,就跟我聊了開來。我們當然也聊到了水的問題;可怕的是,降仔兄告訴我,故鄉的水井在民國50幾年開挖時,大約挖了360台尺,但現在開挖任何一口井,必須深入到630台尺,才可能保障水源的無虞。

他還告訴我,故鄉因靠山區,地勢較高,水質還比較好。以他前此的工作經驗,鐵路往西海岸的井水,因為污染源的逐漸沉澱,就是挖得到水,也多半不適合飲用。

從降仔兄的說法來類推,可能沒多久,故鄉的地下水一樣會被破壞殆盡的。試想想看,農藥及殺蟲劑如此沒有限制的使用,再經過水流及大雨的沖刷,難道不會一樣逐漸沉澱到故鄉村民賴以為生的地下水?

作為一個異鄉的遊子,我其實非常希望他們能理解,經濟不應該是一切,健康的生活才是我們的關注所在!而乾淨的河川,只是其中一個小小的要求而已!

但與堂兄及大哥的一席話,我卻看到環境逆反的不可能!這到底是誰的悲哀!是大自然?還是人類自己的悲哀?

星期六, 7月 21, 2007

失味的晚宴

許久未見的李漢國,幾週前又回到台灣。我向他提議,找個機會再聚聚吧!

那幾天,我正忙著到新疆的事,他也還未底定,我們就約著等我回國時,再找幾個老朋友吃吃飯,聊一聊。

7月13日,李漢國打電話給我,問我隔天晚上有沒有空?他說魯董及正一他們都會來,要我去坐一坐。

那個週六晚上,我6點多到漢國策府,幾個老朋友赫然都已在場。最令我驚訝的,莫過於久不見面的周公,竟然隨後也出席。有一段時間沒有看到他,再見到他,特別令人感覺難得。

那一天,李漢國自己準備了一些拿手的手藝,十幾個人就著長桌,吃起他拼揍出來的晚餐。

中文學門的聚會,以我歷來的經驗,非喝到盡興,是絕不干休的。當天李漢國貼心地備有一瓶威士忌,幾杯酒下肚,聲音逐漸蔓延開來。

喝到最後,只有善酒的周公,就是兀自不喝。任憑大家怎麼勸,他就是不動杯。追問之下,直推說肝不好,醫生勸告他不能再喝。以為他不喝威士忌,另開了紅酒,看他會不會喝,結果他鐵了心,仍然還是不喝。

這一下場子瞬間冷了下來。前此的飯局,只要周公在,一定是他么喝著大家拼酒。他的名言就是「乾了!乾了!」,如果有人遲到,照例他都會大喊「罰三杯」!如果有學生講話稍不得體,他也會么喝著「罰三杯」!

因此,要跟周公吃飯,必須要有心裡準備,不醉不歸!也因為如此,有周公的地方,一定是熱鬧滾滾,絕不冷場!

但當天,他突然不喝酒,確實把大家給鎮住了。不管理由是真是假,整個場面就是熱不起來。

他倒是講了一句令我陷入思考的問題:教務長可以在立報寫一篇,一向愛喝酒的我們這一群人,為何有些人,開始滴酒不沾了?

他這一問,我轉頭一看,果真一桌人,已有不少人都陸續被頒了禁酒令。每個不能喝酒的人,都有一套自己的辛酸史。

正一已經好久滴酒不沾了。10年前,據說他也是用大杯喝高梁的好漢,他與高志常常在新店的熱炒攤子,如此消磨過青壯的時光。曾幾何時,腎臟出了問題,醫生強力禁止他再喝酒。他現在每天運動,而且做到滴酒不碰,每次只與我們乾白開水。
中研院蔣副所長,以前也是可以喝兩杯的人,但一次輸血的意外,讓他感染了C肝。幾個月的干擾素治療,雖然病情受到控制,但他也變成不敢喝酒的一群,只偶爾嚐嚐紅酒,陪大家盡興一下。

其中轉折最大的是人二。他以前是喝酒不經舌頭,直接倒進喉嚨的酒國英雄,每次一喝一定非盡興不可。但去年,肝指數突然飆到一千多,經過急救及一段時期的調養,目前肝指數穩定了下來,但也因此變成怕酒族,說不喝就是不喝。任憑魯董怎麼激將,就是不動如山!

當天,我問他,肝為何出了問題?他說2、3年來,他一直有熬夜的習慣,而且多半天亮後才入眠。身體過度消耗,加上愛喝酒,他的肝已負荷不起。還好發現得早,能夠補救,但他已不敢再拿生命當賭注了!

聽了人二的談話,讓我驗證最近大陸領導階層,恐怕也都是因為健康問題,慢慢都戒了酒。一次新疆行,兩回晚宴,主人都主動不喝。隨行陪伴的姐妹校蘇校長,更是節制得很。而南廣的劉校長,不斷提醒我們:酒還是少喝的好!

這與多年前,我們和大陸學者接觸的經驗,有著非常巨大的反差。想當年,他們來台時,酒不盡興,根本就不算招待!我仍記得,吉林大學的主管,碰到我們這一批不會喝酒的書生,那種不滿足的臉龐!

多半是健康出了問題,50幾歲出頭,各種指數都已超出該有的標準,不得不罷酒了吧!

話說回來,對我們這些只能喝些小酒的人來說,這倒是一種解脫;因為,我們開始沒有那種,為了英雄氣魄,強迫自己喝酒的壓力了。

星期四, 7月 12, 2007

私訪早稻田


在日本,要公事公辦地參訪大學,沒有透過關係,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此次,能夠參訪中央大學及法政大學,李世昌組長的關係才是重點。

但論知名度,早稻田大學比前述兩所大學更為顯赫。這一次,因為沒有安排正式拜訪,我們只有以私訪的方式,看看這一個私校中翹楚的早稻田大學。

6月22日一大早,就從池袋的旅館出發,一路步行摸索著前進,參拜了護國寺,問了寺前的警察,看看地圖確認了方位,東問西問地,我們終於找到了這所聞名的學府。

因為還沒有上課,大樓空空蕩蕩地。可是,我真的喜歡早稻田大學的校園。樹木扶疏,進入政治經濟學院的古老建築,我聞到美國讀書時熟悉的學院味道。大樓間的小徑,樹下設有學生休息用的長椅。我試坐了一下,感受感受這個塑造日本精英的學堂氛圍。

因為行程的關係,我們無法久待,匆匆轉了一圈後,就離開了尚未甦醒的校園。這一趟尋覓早稻田大學的過程,耗了我近4個小時的步行時間。大概是真的很累了,接下來當天的自由行程,我竟然在台場的百貨商場,找了一個清靜的場所,就地打坐,好好打個瞌睡,以恢復體力。

回到台灣,我對早稻田的興趣並未稍減。透過網路的蒐尋,我對這個學校充滿著驚嘆!

早稻田大學由大隈重信和其他政學術界人士於1882年創辦。這個學校不僅有自己的校旗及校徽,還有獨一無二的學士帽。後者是創辦人大隈重信的願望,希望設計一頂獨特的帽子,讓人一看就知道是早稻田的學生。這頂帽子最後由「高島屋洋服店」的主人彌七郎,花了3天3夜,嘔心瀝血地設計出來。帽上的金色徽章經過商標註冊,內側有學生的姓名、科系、校印,以此作為證明。

我曾蒐尋美國其他名校的設校願景及使命,但看到早稻田大學立於校門口的設校宗旨,卻讓我愛不釋手。

早稻田大學以追求學術的獨立,學術的活用,造就模範國民為建校宗旨。追求「學術的獨立」是指強調研究和調查的自主性,並以鼓勵具有獨創性的研究,來提高學術水準。提倡「學術的活用」是指努力培養應用知識的能力,並且以學術研究來促進文明的進步。「造就模範國民」是指提倡尊重和建立每個人的個性,創造文明的家庭,提高整個國家和社會的素質。同時,要培育出在世界各地皆能施展才華的人才。

該校在網頁上對於三大宗旨,還提出進一步的引申。以「學術的獨立」來說,特別強調「在野精神」及「傲骨精神」,目的在培育具備獨立自主精神的現代化國民,推動不被權力及時勢所左右的科學教育與研究。「學術的活用」強調學問必須能夠活用於現實,並能貢獻於日本的現代化目標。這不是簡易思考的實用主義,而是一種「進取的精神」。以推動平民教育為主所創設的早稻田大學,抱持的第三項辦學理念為「造就模範國民」,在全球化不斷進展的現代中,這也代表著「培育具備豐富內涵之世界公民」。

這個學校的傑出校友分佈各個階層。當過首相的就有竹下登、海部俊樹、森喜朗、小淵惠三等,小說家村上春樹、名演員廣末涼子都來自該校,但後者則是中途退學。華人名人宋教仁、羅福全、史明、金美齡、城仲模、徐重仁等,也是該校的校友。還有漫畫家弘兼憲史、作曲家小室哲哉、作曲家菅野洋子,及其他知名的導演及演員,族繁不及備載。

東京訪大學


走訪了一趟東京的大學,讓我們見識到與台灣大有差異的大學經營方式。

為期5天的訪問,由校長親自挑選的這一批學校精英,是教學及研究各自擁有特色的教師,透過台北駐日經濟文化代表處李世昌組長的安排,我們參觀了中央大學及法政大學。

這兩所學校,都是以法律專業聞名。中央大學的法學院畢業生,2006年通過國家司法人員考試的人數位列全國第一,連東京大學都不如。我們看完郊外的總校區後,回到市區的法學院參觀;不大的建築,卻是五臟俱全。

這個法學院的圖書館蒐集資料的深入程度,讓我們嘆為觀止。實習法庭的規格也讓我們大為驚豔,但最讓校長讚賞的則是,每個學生擁有自己的閱讀小間,看到塞滿資料的書架,怪不得考上司法人員的比率會這麼高!

其實,中央大學法學院之所以成功,另外一個原因在於充份利用實務教師幫忙教學。這些教師都是來自實務界,有的甚至是當職的司法人員。當天一問之下,原來日本訂有「人才派遣法」,允許法官們到法學院支援教學工作。中央大學靈活地運用這個制度,建立了競爭的優勢。

我們參訪的另一個學校,則是位於靖國神社旁邊的法政大學。因為位於市區,空間有限,這個學校的建築密度很高,而且往上發展,遠遠就可以看到掛著法政大學招牌的高樓。

學校的導覽人員,首先帶我們參觀了一棟新完成的大樓。外觀懸掛的玻璃帷幕,讓我們誤以為正在施工。解說之下,我們才知道,這一棟大樓是節能大樓,外圍一層外掛的玻璃,目的是在隔離紫外線,避免大樓吸納太多的高溫,耗費冷氣。

另一個節能措施,則是在頂樓,設有不少的太陽能吸收板,當然不能提供整棟的能源所需,但至少可以節省能源的消耗。這個學校另一個節能的方式,則是設置感應開關,沒有人的時候,燈光自動轉暗。

法政大學參觀的重點,是平林校長的接待及簡報。長長的頭髮,活像個藝術家,簡報的內容,則更是如哲學家。這個大學的經營理念,企圖掌握後現代社會下,讓學生發揮多樣、新奇、意欲、創造性、個性及能動性的特色。

我對後現代稍有理解,現場提問後現代強調去中心、去權威,一向被視為權威的老師該如何自處?更追問到了後現代,還需要系及院的體制嗎?平林校長回答說,請大家等著瞧,他們最近的改革即將見分曉。

不過平林校長也承認,他們的革新,目前最大的阻力仍在法學院;這個重權威的機構,他語帶揶揄的說:最難料理。

這個學校是我此次最想一睹的學校。他們的老校長前年到過台灣,還到世新大學作過演講。在他手上的重整,讓法政大學從學生報名率下降的情況下起死回生,變成成長1.5倍的佳績。新的資料顯示,這個學校報考的學生有9萬人,錄取的卻只有6千個學生。這樣的成績,羨煞我們之極!

透過李世昌組長的說明,我們發覺日本是一個公私立學校學費分殊的體制。公立學校一年學費約50萬日幣,私立則高達150萬日幣。除此之外,考上之後還要繳交至少6萬日幣以上的入學金!

日本大學還有另一項令我們咂舌的制度。學生申請進入大學,一個系的報名費要3萬5千日幣,折合台幣就要一萬元。重要的是,日本的大學自行招考,而且往往將各系的考試排在不同的日子。如果一個學生申請5個系,單單報名費就高達17萬5千日幣,台幣就要5萬了!

這樣收錢的方式,如果在台灣,早就被教育部糾正了。看來,日本私立大學所擁有的經營自主權,是台灣所無法望其項背的。

高教談績效

6月16日,我參加了高等教育評鑑中心的「高等教育績效責任國際學術研討會」。

這個研討會,研發長月前就知會我,希望由他及我代表學校參加。事情一忙,我早已忘記這一回事,會前幾天,孟瑜提醒我,務必記得去參加。

當天早上,我在師大圖書資訊學研究所的課尚未結束。還好,我原就安排讓他們看《人骨拼圖》。就這樣,我先到師大安排好了一切,然後再轉至政治大學城區部。

到報到處時,正好研討會開始,我匆匆拿著論文集進入會議廳。剛開始的開場白,我沒有很注意聽,反而埋首於論文集的內容。開場白剛結束,我也差不多翻完了論文集。看看沒有什麼可以再聽的,我就拿著資料急急地離開會場,留下一臉錯愕的接待小姐。

我無意再聽,主要因為這些都已是老生常談的內容,而且教育部已間接及直接地在實施。不知為什麼,仍需要勞師動眾地,邀請一批國內外的高等教育行政主管,再度接受這樣的疲勞轟炸?

只是從心裡面,我有著一種畏懼的感覺,不斷地從內心升起。從這些內容,我感受到,管理這一個機制,已經堂而皇之地,開進了大學校園。

我們看到,大學機構基本上已被類比為產業機構,除了輸入(Input),更要看輸出(Output)。因此,所謂的績效,就是要求學生訓練的成效,當然包括就業率。

只是,教育部何嘗想過,為了生存,產業界的競爭機制,可以嚴格地要求好的輸入;不只人才一流,原材料的品質也要求一流。只有這樣的要求,才能製作出具創新或競爭力的產品。

但這樣的情景,在台灣的高等教育機構,根本無法同日而比。作為一個「製造人才」的高等機構來說,知情的人都知道,除了少數幾所大學,多半大學最無法掌握的,就是進來學生的素質。以未來百分之百的錄取率來看,這樣的問題將更形嚴重。

或許是社會的變遷,加上價值觀的改變,現在的學生,已不同於前此「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一代。稍加調查,不喜理論課者多如過江之鯽;多半要求的,都是實務的內容。換句話說,他們想要的,比較屬於動手動腳的技藝性知識,抽象思考的東西,不是他們所想要的。

這樣的趨勢,對這些耗費很大力氣,拿到博士學位的老師來說,是一種很大的傷害。尤其對於從國外拿到博士學位者,更形明顯。國外的博士學位,要求的是理論的探討及驗證,實務一向不是重點。但一回到台灣,面對這樣的一批學生,不少老師的挫敗感,確實非常之大。

在供需原理的作弄下,我們已看到大學教師,面對績效的壓力,不只變成生產論文的機器,更力圖改變自己成卯力表現的教學演藝人員。對比來看,學生反而以逸待勞;看著他們渾不在意的樣子,有時不免令人氣結。

當管理機制只要求產出,不顧輸入的品質時,魯班、伯樂再世一樣無所措手足。擔心的恐怕是,為了達到這些強人所難的績效,強調理論及抽象思考的老師都不得不遁逃,只剩一些實務堅強、能為就業率貢獻的教書匠了。

只是,這樣的人才培養,難道是國家之福嗎?

星期六, 6月 16, 2007

生活中的技藝

幾週前,在買水果的攤位上,一位媽媽問賣水果的老闆,如何挑香瓜?老闆的回應,直到目前,我忘都忘不了。他說:「我賣了20幾年學來的經驗,妳期望我講幾句就學得會?」

旨哉斯言!默會的技藝知識,通常要很長的時間累積,才能精通。不要小看挑水果這種小學問,沒有經驗,就是挑不到又香又好吃的水果。

我只知道,鳳梨要好吃,用指頭敲打的聲音必須很紮實,這樣的鳳梨才會甜。如果敲起來砰砰有聲,那就鐵定不好。這幾個月,我用此方式,慢慢挑對了鳳梨,享受了不少美味。

但也是幾個禮拜前,老闆告訴我,挑金鑽鳳梨,就不能用這樣的標準。他說,金鑽鳳梨經過改良,哪一顆都一樣,重要的是當天必須吃完。這一回答,打破了我挑鳳梨千篇一律的手法。

不久前,老闆也教會我如何挑芭樂。我一向認為白霧外表的芭樂最好吃,但老闆告訴我,好吃的芭樂,不要挑外表圓滑的,而應該是表層佈滿凸狀顆粒的果實才好。這樣的芭樂加上白霧顏色,那就是頂尖的美味。

挑香瓜,一般人傳承的經驗,都是拿起來聞一聞,如果聞到香味,就認定這是會香的香瓜。另一種方法,則是看瓜蒂有沒有生出像肚躋一般的圓框。那一天,老闆回答那位婦女的當時,我就在旁邊,雖然他說了「我賣了20幾年學來的經驗,妳期望我講幾句就學得會?」我還是問了他,那到底要怎麼挑才好?

老闆的回答真的讓我大開眼界,聞所未聞。他說:「你用手摸一摸,香瓜外表如果感覺油油的,那就是會香的香瓜!」那個早上,我果真就用自己的雙手,逐一體會香瓜表皮的油性感覺。利用老闆教的技巧,我最近著實挑對了不少美味十足的香瓜。

其實,技藝好不好,除了挑水果,也會反映在食品的製作上。我常常以機器饅頭與手工饅頭,在學生面前形容技藝的細緻性。機器饅頭一向給人的感覺就是沒有口感,永遠都是鬆垮垮的,沒有任何咬勁。手工饅頭正好相反,不只紮實感十足,那種愈嚼愈具味道的咬勁,真是令人無法忘懷。

溫州街上,原來就有這麼一家饅頭店。老闆一早開門,8、9點就賣光光。我不只喜歡他的山東大饅頭,也喜歡老闆做的韭菜包子,一邊吃包子,一邊看報紙的記憶,常常讓我不時回味。

但幾年前,這一家店面收起來了。收攤後,老闆剛開始做資源回收,後來斷斷續續賦閒什麼都不做。幾次碰到他,我總會問他,何時重做饅頭?

老闆的回答,令人無法相信,但又不得不接受。他說做饅頭太辛苦,半夜起床揉麵糰,做饅頭到蒸好,在在都很費力氣。他說自己已經太老,加上氣管不好,只好忍痛割愛!

聽到這些,我只能感傷以對。雖然懷念他的手藝,但看他瘦弱的身子,加上又沒有傳人,看來真的難以勉強。

但一方面,我總會覺得惋惜。人類不知有多少這樣的技能,因為找不到傳承的後代,就如此一一地中斷了!

星期四, 6月 07, 2007

這樣的國際化!

那天,在學校的山洞口,圍斤看到我,興奮地拿出一份通知書給我看,要我分享她的喜悅。

我一看,竟然是台灣大學社會學研究所的錄取通知!我很驚奇地向她恭賀,並告訴她,這是很不容易的殊榮,因為台大社會學研究所並不好考,以世新大學的畢業生來說,她能被錄取,確實是非常值得驕傲。

圍斤是本校口傳系的學生,來自馬來西亞。我會認識她,是因為去年校長帶學生到美國姐妹校參訪時,她是隨訪的學生之一。在篩選時,本來僑生只有一個名額,但因為她的成績太好了,校長答應另加名額,讓她得以出國。

那一次出國,幾位師長都大大肯定兩位僑生的表現。她們不只個性成熟,而且團隊精神夠,不逾時、不落隊,更不會瞎拼。事後與她談話,才知她也沒有瞎拼的本錢。她告訴我,父親原來在馬來西亞經營企業非常成功,但前幾年,父親的企業出現狀況,現在只能賣拜拜的物品維生,家中生活非常艱苦。她一切開銷,都必須靠自己賺錢維持,那還有錢瞎拼!

雖然需要打工維生,厲害的是她的成績,每年都是90分以上。這也是她能雀屏中選,隨團參訪,更也是她能推甄上台大研究所的主因吧!

其實,當天她的錄取通知上面,有一行字令我最無法釋懷;我看到圍斤被錄取,是以外籍生的名義。當然,我知道以圍斤的能力,到台大讀書一定不會有什麼問題。但如果不是因為最近教育部調整外籍生的定義,她一定考不進台大的。

一想到這個,我就覺得異常悲哀。想當年,圍斤原來馬來西亞的學校,一般大學都看不起。教務主任每年都必須來台灣,磋商各校願意提供的名額。沒想到,教育部一將僑生改名為外籍生,現在圍斤的母校,儼然變成台灣各大學熱烈爭取的焦點,一夕間,身家百倍。

對於這種現象,我除了嘆息還是嘆息!一個國家,只是為了美化外籍生的數字,將僑生重新歸類,自以為目標已然達到。這有點像最近為了衝論文數量,鼓勵學者投稿國外,卻沒想到,學者為了拿到獎勵,投的卻都是邊緣的期刊,量是提高了,質卻不見得。

而且,何謂國際化?多幾篇外文發表的論文,就認為國際化了嗎?多幾個僑生變身的外籍生,就是國際化了嗎?還是多幾個通過英檢的學生,就代表國際化已達到了?

這會讓我想起當年在美國讀書時,University of Wisconsin-Madison的國際化,不只反映在來自全世界各國的學生來源,師資亦復如是。另外,學科包羅萬象,世界各國的文化,多半有其對應的科系存在。這更反應在圖書館的館藏上,我常常留連在法文、德文、俄文、阿拉伯文、中文等等語言的館藏面前,讚歎著美國的文化多元性。

美國能夠如此,台灣為何不行?如果不回到本源解決問題,只是調一調變數,自認為達到自訂的目標,沒有多少有識之士,會認可這樣的作法的。

星期四, 5月 31, 2007

金庸掰太極


活到50歲,練了太極拳幾年,才發覺金庸掰太極的功夫真是了得。

金庸第一會掰的,就是將太極拳論,以九陽真經名之。如果不是我最近深入拳論,還真不知被他誤導了這麼久。

《倚天屠龍記》中,金庸描述郭襄為了打聽楊過及小龍女的消息,跑到少林寺,誤打誤撞碰到覺遠大師及張君寶。後來,覺遠大師為了救郭襄及張君寶,將她們兩個挑在鐵桶裡,一路狂奔,最後筋疲力竭,但臨死前,卻背出了九陽真經:「彼之力方礙我之皮毛,我之意已入彼骨裡。兩手支撐,一氣貫通。左重則左虛,而右已去,右重則右虛。而左已去」、「氣如車輪,週身俱要相隨,有不相隨處,身便散亂,其病於腰腿求之」、「先以心使身,從人不從己,從身能從心,由己仍從人。由己則滯,從人則活。能從人,手上便有方寸,秤彼勁之大小,分厘不錯;權彼來之長短,毫髮無差。前進後退,處處恰合,工彌久而技彌精」。

不只這些,還有「彼不動,己不動,彼微動,己已動。勁似寬而非鬆,將展未展,勁斷意不斷」、「力從人借,氣由脊發。胡能氣由脊發?氣向下沉,由兩肩收入脊骨,注於腰間,此氣之由上而下也,謂之合。由腰展於脊骨,佈於兩膊,施於手指,此氣之由下而上也,謂之開。合便是收,開便是放。能懂得開合,便知陰陽」。

其實,覺遠背出來的九陽真經,就是不同年代所累積下來的太極拳論,任何一本太極拳的書籍,多多少少都會附上這些理論,但經金庸一改寫,竟然變成九陽真經!而所謂的九陽神功,其實就是太極拳!沒想到,我自己練了20幾年的功夫,就是日思夜想的九陽神功!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但害我更深的則是,金庸描寫張君寶默記了九陽真經,隱居武當山修習十餘年,忽有所悟,苦思七日七夜後,豁然領會以柔克剛的武術至理,因而仰天長笑。金庸寫著:
這一番大笑,竟笑出了一位承先啟後、繼往開來的大宗師。他以自悟的拳理、道家沖虛圓通之道和九陽真經中所載的內功相發明,創出了輝映後世、照耀千古的武當一派武功。後來北遊寶鳴,見到三峰挺秀,卓立雲海,於武學又有所悟,乃自號三豐,那便是中國武學史上不世出的奇人張三豐。

這一段記載,讓我一直認為張三丰就是創出太極拳的人,而且信以為真。但最近,看到徐震的《太極拳考信錄》,發覺根本不是這一回事。

依照徐震的考證,張三丰被列為太極拳的創始人,與楊式太極傳人以訛傳訛有關。事實上,張三丰與太極拳根本搭不上邊。以前認為太極拳傳自陳家溝,將陳家溝視為太極拳創始地的說法,也並不確切。目前能掌握最早的記載,太極拳的發展,與清朝乾隆時期的王宗岳最有關係。

這一說法,來自武式太極傳人之一的郝月如。《太極拳考信錄》中記載著郝氏的說法如下:「陳氏所傳者,本為砲搥,非太極也。王宗岳偶過陳家溝,見村人演拳,既而,是夕于逆旅,議其短長,陳溝人聞之,不悅,時宗岳已離逆旅,乃由精于技擊者數人追及之,請與角而負。遂固止其行,而問教焉,宗岳擇其穎悟者,指授之而去。」

這一段故事,講的是有史以來第一篇太極拳論的作者王宗岳,偶過陳家溝,因為批評陳家溝人的武術,陳家溝人挑戰他,卻又被他打敗,最後求他留下來傳授功夫的過程。由此來看,太極的發展,並不久遠,而從徐震的研究中,太極拳的興盛,也是清末民初的事了。

將這一段歷史寫出來,希望著迷太極拳的同好不要恨我。話說回來,誰是太極拳的宗師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深入太極拳的堂奧,發揮它的精微之處,才是練習太極的精神所在。

星期四, 5月 24, 2007

這些學生

這是一門通識課,而且是小班教學。剛開學時,大約有20幾人選。等到開學後,最後確定的人選,只有19人。上週,有一位女同學又來辦停修,她說怕自己不能照顧太多的課,希望我能放她走。我跟她談了談,最後還是在單子上簽了名,了了她的願。但我的課,因而只剩下18個學生。

說是18個,但其實真的用心來上課的,大約只有10個。直到目前為止,沒有缺過課,而且每週心得都有交的,約有3位學生。比較好的,是偶而不來,但心得都會交。其次,則是幾次不出現,心得交個一半。其中有一個選課的學生,自上課以來,就不曾出現過。有兩個,來登記了導讀及報告的週次,但之後也消失了蹤跡,讓我傷透了腦筋,必須另找其他學生填補空檔。

上了這堂課,我才發覺老師不好當。我必須每堂課都到,但這些學生,不來上課彷彿天經地義一般,連請假都不請。她們似乎對曠課不當一回事,第二節才出現,更是家常便飯,而這已是11點的事了。

我一向不喜點名,但為了這一班,我現在必須每週逐一唱名,問他們閱讀當週讀物的心得。這樣也有好處,我現在可以將人與名字串起來。而且,慢慢知道哪些學生心不在焉,哪些學生真的有在關心課程內容。

我也問過這些學生,為何有些同學就是不來?他們最快回答的答案,就是這些應該是要延畢的學生。通常是為了考研究所,所以隨便挑一門課,只要掛個名字,就可以留在學校,被當掉根本無所謂。

這恐怕是我們四年級這一代,當年想都不敢想的舉措,這種記錄留在成績單裡,那可真是羞恥之極矣!但現在的學生,這種作法已是司空見慣。反正,重要的是考上的成果,過程難堪又有什麼關係?

話說回來,十來個學生的上課班級,我慢慢發覺它的好處。與學生互動多以後,他們變成可以對話了。其中有一個,竟然報告完後,整個話匣子一下被掀開,開始滔滔不絕地說話。她一向無語,從開學以來,就從不吭聲;一打破沉默,竟然如石破天驚般,其他同學也似乎被感染了氣氛,開始帶著笑聲一起討論。

人這麼少,又這麼不聽規訓,我卻仍然不敢怠慢。這些學生多半是一、二年級,如何引發他們的興趣及反思,是我最主要的任務。我其實慢慢發覺她們的改變,尤其隨著讀本的逐漸深入,她們開始讀出了味道。看著她們露出帶著興趣的笑臉,讓我對這門課的信心,一點一滴地建立。

但有心的學生真是太少了,這堂課目的是讓學生了解地球面對的危機,為人類的未來盡小小的一己之力。這本是每個學生都應有的認識,但看這麼少的學生參與,而且要來不來,真為人類的未來擔憂。

另一方面,這少少的一批學生,開始嶄露對地球的關心,只要假以時日,他們應會身體力行,並開始傳遞關懷的種子,由他們開始,至少我也看到地球未來的希望。

星期四, 5月 17, 2007

桂林書局




兩週前,桂林書局的徐小姐,透過秘書孟瑜留話給我,說有一批書剛到,如果有空,請我到書局挑書。

那一陣子,學校正忙,另外,書局與我上班的方向相反,因此,心裡想去,但總是不得便。

5月1日那一天,開完教育部的教務長會議,看看只有11點,我就順便折向桂林書局,看看有何新書。

在桂林書局,我一向的習慣是先看看書架,再到工作區巡巡看。徐小姐常會趁這個時候,將別的學校挑好的書,要我順便看看。如果我覺得可以,她就會讓我捷足先登,先轉給世新大學圖書館。事後我才知道,她對我這麼優待,是因為有些學校挑了書,但最後因為經費不足,不知何時才能完訂,因此乾脆先賣給我。

那一天,書架上其實沒有什麼新書,我本來想找一、兩本,可以作為博士班參考讀物的學術書籍,但仍然落空。到了工作區,徐小姐指著書架上,中研院已訂的新書,問我要不要?如果我要,她可以設法。

我看了看,多是政治方面的專書,於是搖搖頭,告訴她世新大學又沒有政治系,買這些書給誰看?

那一天,我好心地問她,最近生意如何?她回答說,還不錯,因為5年5百億的學校,向她下了不少訂單!

她的回答,真是令我大吃一驚!一、兩年前,因為教育經費緊縮,不少國立學校的科系一下子沒有錢,讓她吃足了苦頭。不只訂書減少,而且常常發生已訂的書,最後又付不出錢來,書變成庫存。我最後變成她的救命恩人,因為這些書,多半隨後進了世新大學圖書館。

其實,會跟桂林書局結緣,與政治大學新聞系的老馮有關。十幾年前,老馮就提醒我,有空到桂林書局走走。他說這是一家小本經營的書店,傳播方面的書不少,希望我能多多照顧。我當世新大學圖書館館長時,共同科主任委員羅曉南兄,也曾如此關照過。這也是我為什麼三不五時,總是偶爾會去逛逛的原因。

由此可見,桂林書局與學術界的關係非常之深。只要到了書店,看看書架旁留書的大名,就知道此言不虛。這些學者遍佈南北公私立大學的教授群,世新大學的青壯輩教授王志弘及溫洽溢,都是其中的佼佼者。

看桂林書局最近穩下來的樣子,我想,大部份學術界的朋友,都應該又可以放下一顆心了。台灣的學者,如果沒有這些小書局為他們服務,想掌握新書,還真有點困難。尤其這些都是學術性很強的書,亞馬遜這些網路書店,不見得能查得到。這恐怕是學者群們,大家感激之餘,互相招朋引伴,時時光顧桂林書局的主因。

當天我還是挑了一些書,主要是給圖書館的。只是這些書,何時能找到有緣人,去翻去借,我實在沒有把握。圖書館的新書通報,如果普及層面能廣一點,入館的動作能快一點,總應該有人會想一窺究竟吧!

星期四, 5月 10, 2007

學習品質如何保證?

5月1日一早,我到了教育部,參加了一場有意思的座談會。

這個座談會由次長呂木琳主持,邀請的是國內幾個國立及私立大學的教務長,商討如何制定大學最低錄取標準及如何培養大學生核心能力。其實,根本的問題,就是在於如何確定大學生的學習品質。

大學最低錄取標準會作為一個議題被拿出來討論,係因為最近輿論不斷檢討,大學大量設置後,整個教育品質下降的問題。尤其,每科平均不到17分就可以上大學,更讓社會質疑大學考試的鑑別性。

究實而論,當前的高等教育機構碰到很大的瓶頸。大學數量過多,加上出生人口下降,想要提升品質,必須設定高標的錄取標準,但如此一來,若非名校,註定招不到學生;若非名校,要招到滿額的學生,鐵定不敢定出非份的標準。這樣的情況,尤以新設學校及排行在後的大學尤為嚴峻!幾年前,新竹一所新設大學,因為錄取標準訂定過於理想,造成錄取率掛零的個案就是著例。

我的意見比較站在不宜訂定的角度。當前的高教困境,其實是大家的共業,就讓市場機制來決定吧!刻意訂一些指標,學校招不到學生,又找立法委員質詢,是不是明年又要取消?
當天,大家覺得比較重要的,反而是進了大學,該如何確保學習品質的問題。大部份學校都提及二一制度,及要不要要求學生淘汰的比例。

世新大學推出新鮮人守護神制度,也是因應當前的困境而提出的。當初的想法,就是希望幫助新進大學的學生,透過一個老師輔導20個學生的作法,型塑他們的學習態度、社會關懷、時間管理、國際觀等素質。世新的理想,是希望從低年級就將新生調教好,接下來的二、三及四年級,就比較容易帶領矣!

從我的角度看,進來的學生如果素質差,想要提升其實有點困難。我覺得應該在高中時期,就讓學生及早對學習有正確的認識。否則,進了大學除了打工,還是打工。

為了提升大學生素質,當天我提了一個革命性的建議。我指出,提升教學品質,只有小班制才有可能。如果一個老師面對的學生只有15名,那個學生用不用功,學得好不好,一定馬上可以掌握。美國的文科大學之所以成功,就因為師生比低,透過嚴謹的篩選機制選進來的學生,加上小班教學,當然百分之百品質保證。如果教育部允許幾個私立大學進行實驗,將學費提高,學生數量大幅降低,確實施行小班制度,一定可以教出好學生。

呂次長當天回應,教育部也在考慮給幾個辦得好的學校一些學費彈性。但說實在地,我懷疑,教育部再怎麼彈性,如何可能達到美國名校一年學費一百多萬台幣的可能?
我另外一個具挑戰性的建議,則是希望教育部開放大陸生來台就學。幾次訪問大陸,大陸生一早在校園苦讀的場景,令我感受良深。如果部份大陸生來台,鐵定會對台灣的學生有所刺激,這應該也是一種良性的反應吧!

針對核心能力的問題,當天雖有討論,然而這個部份最難有共識。專業核心能力,大家或許比較明確;但一般性的核心能力,則常常各說各話,如果還要進行檢測,那可就難上加難了。

去年11月訪問美國姐妹校時,薩其諾州立大學就設定邏輯推論(logical reasoning),及溝通能力(communication skills)作為核心能力,但一說到檢測,他們也是空有理想,但就是缺乏把握。
可見,教育作為一種志業,如果要量化檢測,大概僅能作為參考吧!硬要當成指標,結果就是考試領導教學,可能的後果,就是把學生的靈光都考掉了。

星期四, 5月 03, 2007

大陸的盜版


去了一趟西安,才知大陸盜版的利害程度!

在西安的幾天,晚上沒事,我一向待在學校的賓館看電視,其中最讓我著迷的,莫過於《貞觀之治》,這一齣談李世民的連續劇。

小時在鄉下,收音機的轉播劇裡,最耳熟能詳的就是瓦崗寨的歌仔戲,其中交待李世民、徐茂功、秦淑寶及程咬金的傳奇故事。因為這一段收聽傳奇,讓我爾後對這些人物的故事特別有興趣,因此看了不少事關唐朝的章回小說,例如《隋唐英雄傳》、《薛仁貴征東》、《薛丁山征西》等等。

這些人曾是我小時的英雄,我景仰已深,這次看到貞觀之治,講的故事就是圍繞這些草莽人物發展的,讓我更是看得津津有味。說實在地,這一齣戲,對李世民的刻劃尤為傳神,從李世民的舉止行為中,我總覺得,日本古代武士的打扮,一定是學唐朝的衣冠。

但在大陸就待6天,怎麼看也只有5集。尚未看到李世民智擒竇建德,眼看就要回台灣,怎不令我著急?於是,在大陸的最後一天晚上,我要求陪我們參訪的程老師,帶我去看看能否買到《貞觀之治》的DVD。沒想到,一齊隨行的另外5位老師一聽到,也要求跟著一齊去看看。於是我們一行6個人,晚上九點多了,就跟著程老師,到參訪學校附近的一家DVD店,進行探險的活動。

大陸的店面,一向非常之小。但千萬別小看一丁點的店面,確實是名不虛傳,各種片子應有盡有。我不只挑到《貞觀之治》,還順便買到《喬家大院》及《大宅門》連續劇的DVD。

其實大陸令我咂舌、不得不佩服的地方,莫過於他們壓縮的技術。《貞觀之治》,原來有50集,經過壓縮,變成只要3片。

最離譜的,要算買到《看電影2週年特輯》的DVD,3張片子,收錄18部新近上映的院線片,包括《來自硫磺島的信》、《滿城盡戴黃金甲》、《通天塔》等等。

盜版當然有分等級。兩年前,在北京買到的片子,因為品質不好,回台灣後我最後連看都不想看。這一次,程老師特別要求老板娘,一定要挑好的片子才可以。

算一算,我當天買了近20張DVD,經過程老師一殺價,只要70元人民幣,一張等於3塊人民幣,折合台幣約12元。但就內容來看,卻包括近150集的連續劇,及20幾部電影。想一想,還真是便宜。

就品質來看,拿回台灣後,用電腦看倒還好,電影都還算清晰。倒是我想看的《貞觀之治》,看了幾集後,開始出現停格及雜音,顯然技術仍然還有改善的空間。

我有時不免不斷推測,大陸的盜版為何如此猖獗?我們當然可以導出不少原因,例如國外的片子太貴、發展中國家無不如此等等。然而,私底下我倒覺得,大陸的電視頻道,如果內容不是那麼貧乏,盜版應該會稍微好一點吧!

星期四, 4月 26, 2007

在職生讀書會

一向認為在職專班學生不好讀書,但最近看他們參加讀書會的積極程度,我承認太低估了他們。

上學期,葉乃靜老師告訴我,在職生有一批人想組個讀書會,我聽說後,就說好啊!當時,日部一般碩士生也有興趣,於是我就安排週日晚上,作為這個讀書會的聚會時間。

我們敲定寒假時正式開始。沒想到,碰到寒假,一般生就開始找理由,告知我無法參加的各種原因。當然,主要的還是必須回家,另外,打工也是原因之一。

我以一向的微笑告知他們不需要勉強。參加讀書會本來就不是那麼容易;想一想,每週必須把固定時間空下來,最重要的,必須潛下心來看一行行的文字。這對現代人來說,有時還真是有點困難。

一般生臨時變卦,在職生倒是還不錯。固定的成員,現在每週都有8、9個,包括曾淑美、鄭康本、廖嘉河、陳柏樟、張夢禪、高仕進、陳明秀及她先生,還有偶而出現的楊晴媛及李英豪。當然這其中還包括讀書會的常客王立業、李玉馨、董恩光及葉老師。

我們這一行人,最後敲定每二週的週日晚上,7點在漢國冊府開講。

剛開始時,我先讓他們看格爾茲的《文化的解釋》,這一本書我們只讀了3章,包括談深描的第一章,及其他二章談巴厘島的鬥雞及爪哇的研究。

看來,這一些學生的可塑性滿高。他們竟然能欣賞格爾茲帶著故事的人類學研究。本來以為這些學生只喜歡談科技,談管理,沒想到,人類學的書他們也看得津津有味。

不過,第二本書我要求他們推薦時,這些人就露了原形。他們之中有人說要讀《與龍共舞──十億顧客的商機與挑戰》及《誰說大象不會跳舞》。我隨手翻一翻,發覺是坊間談論管理的暢銷書,我一向對這種書興趣不高,但為了不掃他們的興,還是答應跟他們周旋一下。

結果,我們二週就將這二本書看完了,談感覺,只能說咬勁不夠。這種書,看完就可以扔在一旁,餘生大約不會想再翻它了。

經過比較,這些學生大約已可以體會,學術性的書畢竟與暢銷的管理學書籍,有著諸多的差異。當我們將這二本書很快地了結時,我趁時引導他們重回學術性的著作,那就是我們現在正在讀的《街角社會》。

這本書,我曾在上研究方法的課時,讀過學者的介紹。最近,大陸的商務印書館將它翻譯成簡體字。講實在的,我買了一段時間,都還沒有翻過。此次,要帶他們讀這一本書,還真是有點戰戰兢兢,不是很有把握。

還好,這些學生竟然多半都還能接受。我們一章一章地讀;從街角社會的青年,到俱樂部的大學生,到掌控彩券的黑幫,在深入淺出的研究中,我看出他們已然掌握閱讀的興趣。

小小的義大利聚落的街角,竟然有這麼多的人性掙扎及權力爭奪,《街角社會》這個小世界,投射出來的,其實是人類社會的縮影。裡面的情節,我們多半都多多少少碰過。他們之所以有興趣,鐵定是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吧!

這本書,看似與他們無關,一方面卻又是極度相關。其中刻劃的人性,人際交往及權力的運作,諒必對他們也有些啟發作用吧!

這些學生,多半是抱著實用的動機來學校,太理論的東西,他們沒有多少人會有興趣。他們期望的是,可以現學馬上現用的東西。偏偏這正是我最無法提供的地方;我一向期望訓練學生如何思考、如何無疑中有疑,但這樣的想法,似乎愈來愈缺乏知音了!

當然,我不能說在職生就沒有這樣的學生,我就感受到其中2、3位,眼睛常常發出閃亮的光芒。但比起實務來,有興趣鑽研學問的人確實少了很多。這大約是發展中國家的宿命吧!工具理性的旋風,又有誰能爭鋒?

一方面,他們願意讀書,代表潛在的知音還有可能。看來,我真的只能等待!

星期四, 4月 19, 2007

再回西安

經過了一年,我再度回到西安。

去年4月,參加民建與學校舉辦的文化創意產業研討會,地點就在西安的西北大學,那一次,因為民建的關係,我們享受了不少優待,至今我仍難忘懷。

因為去年的交流,世新大學與西北大學開始初步的接觸。去年年底,西北大學的孫勇校長,更專程到台灣參加世新大學50週年校慶。這一趟,讓孫校長更堅定合作的意願,要求世新大學派老師到西北大學進行正式的交流。

這也是,6天春假,校長帶我們一行6位主管加老師,再度赴西安的原因。校長與我,及新聞傳播學院熊杰院長算是第二次重臨,其他4位老師則是首度到西安。

另外4位老師會成行,是由世新大學提供名單,再由西北大學圈選出來的。孫校長會選這4個人,主要是以西北大學比較弱勢的領域為思考。其中包括新聞傳播學院公廣系的蕭湘文老師、新聞系的陳子軒老師,還有管理學院資管系的吳瑞堯主任及觀光系的陳墀吉主任。

說實在地,我覺得孫校長很識貨。蕭湘文老師是世新的教學特優教師,陳子軒老師則是剛拿到博士學位不久,對運動新聞學著有研究。吳主任及陳主任代表的是世新大學管理學院的績優科系,非常能代表世新大學的實力。

孫勇校長在接待會上,當著學校的主管,明講此次交流,就是要借助世新大學較強的學科,能夠互相學習。其中傳播科系及管理學門當然是主要重點。

這4位老師,其中有兩位,在往後幾天內,舉辦了兩次對談及簡短的演講。其實,在開幕的當天早上,蕭湘文老師已讓西北大學傳播科系的學生大大驚魂了。迥異於大陸上課正式化的模式,蕭老師一上場就不斷追問及例舉,讓大陸的學生真是看得目瞪口獃,為開幕式劃下一個無窮盡的驚嘆號!

其實,蕭老師在世新大學的教學風格,本校教師都自嘆不如。此次出擊,果然不同凡響,連西北大學的老師都咂舌不止,私底下找她切磋者更是不知凡幾。

此次交流,無法讓陳主任及吳主任上台,至為遺憾。陳主任一向辯才無礙,全台各地都有他演講的蹤跡。吳主人溫文儒雅,若能給予機會,一定也會也不少粉絲吧!因為今年以傳播的交流為主,無法讓二位發揮,實在有點可惜。

整體來說,對於此次交流,我給予高度的肯定;這幾位老師的講課風采,讓世新大學的實力發揮得淋漓盡致。而西北大學學生的程度,則讓我們大為欣羨。如果這些學生能送到世新大學,讓我們的老師好好訓練,未來的成就一定未可限量。他們專注的眼神,及問問題的深度,都是我們的學生較為不如的。

當然,看到我們老師的活力,他們有些已然心動,想到台灣看看。如果不是兩岸學歷無法採認,大陸的學生已躍躍欲試。看來,所謂的思想自由,對某些政客來說,永遠都只是嘴巴說說而已。

要不然,請由開放兩岸學歷採認,作為誠意的證明吧!

星期五, 4月 13, 2007

國家圖書館事件

過完年,中華民國圖書館學會召開了一次緊急理監事會議,討論國家圖書館館長換人的事件。

這起換人的事件,教育部很巧妙地安排在舊曆年前,報紙的消息登得小小的,多半人又興高彩烈準備過年,因此並沒有引發多大的關注。

對於圖書館界來說,這可是一件大事。因為國家圖書館職司輔導台灣地區圖書館事業的發展,如果找來一位圖書館事業並不熟稔的官員當館長,自然會衝擊這個專業的未來。

原館長莊芳榮,因為是圖書館界出身,在專業經驗上受到大家的肯定,幾年來,為圖書館界做了不少事,現在無預警地被換下來,當然會讓這個專業非常地敏感。

圖書館學會會如此敏感,主要也是因為前次的館長遴選,非常慎重。不僅公開徵求人才,更組成遴選委員會進行口試,最後才定案。而這一次,則是匆促中,就將莊館長換下來,連徵詢圖書館界的動作都沒有,圖書館學會當然會覺得非常不受尊重。

這也是當天開會時,大家義憤填膺的原因。以前至少會尊重學術界,但現在說換就換,也不看看這樣的舉動是不是會產生韋伯所說的「不意圖後果」!

當天,大家討論到最後,其中有個建議,希望有人投書報紙的民意論壇,表達抗議之意。因為我常常幹這種事,會議中就責成由我執筆。當天我並沒有拒絕,但一再說明,發生於過年前的事件,過年後希望媒體登這種失去時效的投書,機會並不大。除非,圖書館學會願意開一個大陣仗的記者會,重新炒熱議題,或許還有機會。

投書的事,經過幾天的思索及醞釀,我以電子郵件告知理事長,寫東西要有情境,這起事件已時過境遷,對我來說,驅策我進行書寫的動力相當微弱,因此不得不向她致歉,無法達成學會的願望。

就一個旁觀者來看,這整件事情徹徹底底反映行政部門粗糙及霸道的舉措。國家圖書館館長在國外是甚受器重的工作,若非聲望極高者,不可能會入選。美國國會圖書館館長,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不僅遴選有名的學者或圖書館專家,更必須由總統提名,經國會通過才算。1975至1987年的館長Daniel Joseph Boorstin,是耶魯大學的博士,更是牛津大學的Rhodes Scholar,也是芝加哥大學的教授。另一位1987年當上國會圖書館館長的James H. Billington,則是以其對美國圖書館事業的卓越貢獻,而被任命為國會圖書館館長。

此次換人,我們看到的是政黨濫用名器、隨便酬庸的任事風格。如此草率、不尊重學術界的作風,實是不足為訓。不過一方面,我也深深為圖書館界的無力悲哀,多半身為公務人員的圖書館員,碰到這樣的事件,想要發聲,恐怕都會有所顧忌。

春秋戰國時期,豫讓為了刺殺趙襄子,吞木炭瘖啞自己的故事,沒想到在台灣的圖書館界以另一個場景出現。真是哀哉!

更正:3月2日發佈的〈農村野言〉第5段「他一甲地整年稻子的收穫大約10萬斤」,應為1萬斤。

星期一, 4月 09, 2007

露茜學太極

幾週前,露茜(成露茜院長)(世新大學新聞傳播學院前院長)要我教她太極拳。有一天,她就那麼坐著輪椅來辦公室找我,我本來想趁機教她幾招,但因為一下子被雜事纏身,只好跟她另約時間。

隔天,我約她吃中飯,打算順便教她幾招基本的招式。沒想到,露茜大方地約我到她家吃水餃,我當然一口答應;與露茜認識那麼久,從沒到過她家,我好奇地想看看。

那一天,我如約地在11點30分,到達露茜在後校門的家。露茜坐著輪椅出來見我,為了教她太極,我問她可不可以站起來,她果真爽快地答應。看她一切還好,於是我教她太極起式及掤、履、擠、按的基本招式。她看來認真地跟我比劃了一下,不過看著她轉換不靈、加上身體無法支撐的情況下,我們只練了大約10分鐘就休息了。我都未氣喘,但露茜已是額頭冒汗。

因為午餐時間已到,我們吃著忠順街買來的水餃,稍微聊了一下。她告訴我,小時就學過太極拳,那時是在北平,家裡請了太極拳師傅來教他們。但時間過了太久,她只記得招式名稱,怎麼打都忘得差不多了。

我告訴露茜,我印了一些拳論,還準備了柯老師及鄭曼青的表演光碟,如果她真有力氣,看他們的拳架學學,一定會有幫助。其中,鄭曼青的打來比較寫意,柯老師的演式則對初學者非常有幫助。看柯老師打太極拳,可以讓人深刻體會沉肩垂肘、鬆腰坐胯、意氣滿身的精神,每次看都讓我收獲良多。

為了讓露茜休息,我吃完了水餃沒多久,就向她告辭了!

其實,這次我會這麼雞婆,是因為她最近的身體狀況,讓我們這些老朋友非常擔憂!

半年前,露茜突然住進榮民總醫院,後來又轉診台大。對於她的病,我們聽到的說法好幾種,她的病情剛開始又好像很糟,因此我們都急著想見她。

她就是不讓我們去醫院,說法是她在作化療,不宜見人。我們只好很多人,寫滿大一張問候卡,祝她早日康復。

過年前,她突然出現在舍我紀念館,問我可不可去看她。我一到舍我樓12樓,赫然見到她在紀念館內,端詳舍我老先生的展覽資料。看到她頭髮都還在,精神一切飽滿,我倒不覺得她看起來像染了大病的樣子。

那個中午,我帶著她,跟另一個她的朋友,就在後校門的Mint吃了義大利麵,還偷偷請她喝了幾口醫生禁食的可樂。看她胃口挺好,我們都認為她不應該會有問題的。

隔天,天氣大好,我又約了羅曉南等幾個好友,帶她到學校附近的素食館吃了一餐。那是她從醫院回來後,第一次遠離家門幾百公尺,越過馬路吃的一頓飯。

過年後,她再度入住了台大醫院,進行最後一段療程。過不了多久,我打電話向她問候,她竟然告訴我,因為治療順利,醫生隔天就要放她回家。我們感染了她高興的情緒,我本來答應她,某個週末買燒餅油條到醫院請她的諾言,就自動取消了。

這些來龍去脈,是我們努力幫她的前因後果。露茜是一個沒有架子的長者,與她在一起,一切都是那麼自然。這樣的朋友,我們當然希望她長命百歲。

有時我會嚇嚇她,要帶她去爬山。其實她現在能站起來已算難得,我倒真希望她能練好太極,讓自己的抗體強壯一點。如果愈來愈站得久,可能再過一段期間,就可以上上仙跡岩了。

傑出校友獎


3月25日,我來回開了6個小時的車,只為了領取生平第一個傑出校友獎。

大約十幾年前,文化大學史學研究所的宋晞老師,曾經幾度推薦我競逐文化大學的傑出校友。那時,我頂著公費留考的光環,讓宋老師覺得值得推薦。很可惜,幾度摃龜,最後就不了了之。

半年前,因為校友的推薦,以前就讀的高中校友會要我備齊必要的表格,接受校友會的審查及推薦。幾個月後,接到了消息,我已被遴選為今年的傑出校友。

為了領取這個獎,早上6點我親自開車離開了台北,走了將近3個半小時才到這個高中的校園。就在那個簡樸的大禮堂,我們一共有15個校友領到了這個象徵性的獎項。

這是一個古老的高中,以前包括初中部及高中部。曾經是一個大學升學率極高的學校,但我就讀時已稍帶沒落;說來大家不信,我當年考上輔仁大學,竟然還是這所高中的乙組榜首,可見當時學校落寞的景象。還好這幾年確實爭氣,讓我們這些校友頓覺揚眉。只要看看學校網頁的招生宣傳資料,就知端曉:「升學率94學年度99.22%,國立大學錄取率為52.09%,大部分的班級已達100%。醫學系共計8人,台、清、交、成、政共計35人,中字輩國立大學54人、國立師範院校81人、其他國立大學及軍警學校合計166人,國立大學院校共計336人,兼顧升學與就業績效,朝向全國十大高中名校努力。」真是硬是要得!

我是民國60年進了這個高中,63年畢業,旋即北上就讀。此次回來,只要還是帶著一絲懷念邁入校園的;在這個學校3年,不大不小的年紀,有著不少青澀的回憶。當時以一個剛從鄉下畢業的國中生,第一次入城讀書,靦腆自所難免。還好,我遇到了生平影響我最深的高中同學郭淵興,是他一路引導我如何與同儕交流與對話,讓我逐漸了解人情及世故。

也是透過郭淵興,我學會了雙環及雙槓的技巧,及其他各種不同的地板運動。說來神奇,我被他訓練成,可以雙腳倒吊單槓,晃了幾下,腳一彈就直直地站到地上的功夫。我也不知,當時是怎麼被他帶出來的,竟然可以勇敢地接受他的擺佈及訓練。

另外,我當然也無法忘懷幾位難忘的老師。尤其是高三的李樹基老師,他當時是國文老師兼導師。教書興緻一來,竟然高歌一曲李後主的詞,當時的情景,我至今仍難忘懷。

其實,對於這個高中,最令我們難忘的,應該是小河旁的高大槭樹。我們最喜歡閒逛到那兒,常在樹下練習雙槓,更喜歡秋天到時,落葉飄零的景觀。

可惜,這些美景今已不見矣!所謂的進步,就是一棟一棟的大樓,取代一棵一棵參天的古樹。這次回去,如果有所遺憾,就是原來的小河已不見,槭樹更是渺無蹤跡!

所以,領了傑出校友獎,我以必須去看安養院的老母親為由,飛快地離開母校。接下來的校友大會我已感覺無趣,更無意再度巡禮一棟棟沒有靈魂的建築了。

我當然還是會珍惜傑出校友的獎盃,畢竟,這是校友對我50之年努力攀爬的肯定。我一定會將它放在顯眼的地方,有空就回眸幾下。


星期四, 3月 22, 2007

太極秘意

唐師兄又回美國了。

二週前的一連串雨勢,讓我及唐師兄都無法到堤外便道運動。沒想到,雨停了,唐師兄也不見了。連續觀望了幾天,都不見他的身影,我揣測他大約已離開台灣。

算一算,唐師兄一年回來台灣約兩次。他回美國,是因為女婿及女兒在安排秀場,有時一忙,無法分身照顧小孩,只有商請唐師兄赴美照顧。但一方面,他每幾個月又必須回來處理一下月退俸的事。這也是為什麼,只有他回來處理月退俸時,我們才能碰面的原因。

但只要他一回來,一定會在堤外便道打太極拳。而只要我一大早走堤外便道,也一定會碰到他。因此,只要唐師兄回台的日子,我通常等打完台大文學院門口的太極拳,就匆匆上路,趕赴與唐師兄的武功切磋聚會。

不要小看唐師兄已經是80歲的人,學太極拳可是一點都不馬虎。年紀大的人,無法大動作練習,卻也因此讓他朝向太極內在的體會。講是切蹉,其實他是在糾正我的姿勢。

打太極已20餘年,前此一直陷在外形的運動,一推手,更是忘不了手勁用力的習性。唐師兄在與我推手的過程中,一直要我鬆掉,放掉一切打人及推人之心。他說,唯有去掉後天之力,先天勁才會出來。其實,所謂先天之勁,就是手鬆掉以後,由湧泉穴自動反應出來的彈簧勁。手不鬆,這種彈簧勁就練不出來。因為,手一硬,身體的勁,就無法從腳跟到手指貫串成整體,結果就斷成一截一截,與人推手,就打不出鬆彈力,反而像鬥牛了。

也虧唐師兄這種年紀,硬是有耐性。每次,在與他摸索時,有時我一下子體會手與身體及腳成為一體的感覺,輕輕鬆鬆把他彈了出去,多半卻又顯出想要打人的勁道,讓他敏感地覺知到。每天總是在這種時而掌握、時而失去的循環中,不斷嘗試著錯誤。

因為這樣的練習,也才體會,人的習性還真難改。從小自大,我們被培養及訓練成,一切都要使力。而且,打架要猛力揮拳,不把人推倒就不算贏。但真入了堂奧,才知太極拳的精髓,就是要將這些使力的念頭,全部都要忘掉,而且必須忘得一乾二淨。

為了達到這樣的境界,我必須一而再、再而三地不斷練習。主要的目的,就是試圖改變後天養成的吃奶力氣。但因為實在累積太久,所以並不好改。如果沒有唐師兄的耐性,我還真無法體會這種無力打有力的精髓。

我不得不承認,唐師兄的年老,也讓他比較能專心地體會。他已沒有年輕人的精力去應付一大堆世俗的應酬,這種時候,反而多的是時間,可以無時無刻地參尋太極。也是因為如此,他對拳論的體會反而日深。

他就常常與我邊走回學校邊聊天時,時時露出一、二句他的心得。例如,他告訴我,太極拳沒有太多的花招,厲害的人「不招不架,只是一下」。最近,他更是常常唸著「無意之意是真意」。這些話,有些我已有些許體會,有些則是還在揣摩。
例如「無意之意是真意」,其實是形意拳的口訣。但在太極拳論中,卻也有一句「意氣君來骨肉臣」的說法。這兩句的內涵可謂相通,但論境界,「無意之意是真意」卻又更高,更難體會。

每半年的碰面,唐師兄不斷幫我進入太極拳的神秘世界。這種神秘境界,只要願意去體會,多半可以觸及。但重要的卻是,練太極如果沒有「滿身輕利頂頭懸」的態度,卻又難以進入。

最近,唐師兄要我每次打太極時,要去感覺身體,感覺自己身體有沒有僵住的地方。身為學術中人,我們一般都用腦較多,想的也多是抽象的名詞及概念。我們所認知的知識,在人的生活世界,其實只佔小小一部份,但我們卻自認為是萬物之靈。唐師兄要我回到自身,讓我發覺我們對身體的孤陋寡聞。

因此,奉勸知識人,不彷有時忘掉抽象的概念,讓心靈單純化,好好與身體對話。或許,此時才會知道我們遺漏了很多寶貴的人生功課。

星期五, 3月 16, 2007

沿海大煙囪


每年過年,不免俗地總會開車到處走走。大嫂最喜歡到梅山公園,但每次想到公園外塞車的情況,我都敬謝不敏。

最後,我們決定到鹿港走一趟。初三一大早,我們就如此地上了中二高,由68號快速道路直開鹿港。一路果然順暢,但到了鹿港,卻發現人潮已然洶湧了。

我們順著摩肩接踵的街道,繞了鹿港的熱鬧地方一圈。在天后宮前的小店,享受了蚵仔煎及蚵仔湯,才打道回府。要回家時,才發覺人潮愈發擁擠,鹿港的停車費因而起動以價制量的彈性策略,早上只要50元的費用,過了中午主動漲為一百。

我們並沒有按照原來的快速道路回古坑,而是沿著濱海公路逐村往回開。在雲林縣出生,其實沒有好好了解一下雲林沿海;國小時曾到台西一遊,但記憶早已模糊,因此我決定帶領他們繞行雲林沿海一路回家。

車到麥寮,赫然看到海岸線上矗立的大煙囪,才知道我們已經到了台塑的六輕廠。曾在大尖山上看到遙遠的兩支煙囪,但如此近地直面大片大片的廠房,還有無數的大煙囪的景象,讓我驚呼為世界奇觀。因此,我沒有左轉台西,反而開著車直直朝著六輕廠前進,我想好好地觀看一下這一個世界級的大工廠。

果不其然,一接近,就被王永慶的大手筆給嚇壞了!以前風沙遍地的海床,竟然硬生生被填土起來,蓋成一大片的廠房,圓形的儲藏槽更是一個接著一個,大煙囪充滿生機的白煙,一直告訴著世人,這是台灣的經濟奇蹟。

看著1994年成立的牌子,我對這個工廠有著無限的回憶。多年前,六輕要蓋時,雲林縣民歡迎的隊伍,曾經上了各種媒體。那時,六輕是窮鄉變富縣的希望,我的親友告訴我「靠海工業區,沿山休旅區」的夢想,地皮就這樣一塊一塊被炒起來。

曾幾何時,這個夢兩、三年就破碎了。親友套牢的惡夢尚未解脫,堂弟仍然避難澎湖。如今,我親履這一塊世紀奇蹟,並沒有任何興奮的感覺。看著六輕附近的村莊一如以前,並未蓋起高樓大廈,我知道麥寮的鄉民,並沒有從這一筆投資中賺到什麼。

而看著一根一根吐著白煙的煙囪,滿地荒涼的土地景觀,我也在思索,麥寮的鄉民該如何說服下一代,這樣的環境,如何能快樂地居住下去?

其實,當天讓我驚嚇的一幕,還是六輕廠房外,靠海的堤防邊,一群一群外勞就地休息的影像。不知為什麼,在堤防邊竟然自然形成了小小的市集,外勞頂著風沙,就蹲在外面賭博、打牌、吃小吃!這些不搭調的景觀,讓人不得不聯想,六輕如果如想像中那麼好,外勞為何不留在廠區,寧願頂著風沙在外面?

我們沿著六輕廠房外圍,繞了將近半個小時,才悻悻然離開。回家時,大哥竟然問我大煉鋼廠開始興建了嗎?這下,我真是大吃一驚,六輕已經是如此的世紀奇觀,如果大煉鋼廠再蓋起來,那可是宇宙奇觀了!

只是,雲林縣的海邊真的承受得了,另一個耗費資源的大煉鋼廠嗎?雲林縣的水資源真的可以供應這樣的設施嗎?

我兀自充滿著無限的質疑!

星期五, 3月 09, 2007

清理藏書

過年前,我總算將家中的藏書作了一番整理。

幾年下來買書的成果,就是書架滿滿,及地上成堆的藏書。這些書,有些依照大類擺在書架,多半則是隨意置放。尤其是地上的書,一向是近來新買的書,買回來時翻一翻,隨而就堆疊在地上。

隨意堆放的結果,就是常常在搬書。有時就為了一本記憶中似曾擁有的書,必須進行乾坤大挪移。但搬來搬去,還是一堆一堆,仍然常常在找書。

一向懶惰慣了,而且,自認為總是可以找得到,因此,與書堆總是相安無事。但最近,一直找不到幾本以前收藏的太極拳的藏書,才讓我在過年前,起意進行總清理。

為此,我先買了兩個書架。然後,開始將地上的藏書,依主題成堆地分開。這一分,我才發覺這幾年,堆在地上的新書,竟然以哲學、宗教、人類學、社會學、文化研究、高等教育、太極養生等居多。

我總共花了將近一個禮拜,才將這些書納入書架。放不下的,只好充份利用書架,以二層排放。經過初步的整理,臥室果然多出了很多空間。至少,睡覺時,我不用提心吊膽地,害怕踢倒堆在地上的書了。

最近,我檢視了這些隱然成形的藏書,發現整體來說,仍以哲學最多,其次是社會學、科學、宗教、文化研究等等。

為了閱讀方便,我將不常用的古代及中國哲學的書放在客廳,常用的近代哲學的書則放在臥室。這些近代哲學的書,作者的分佈從康德開始,包括黑格爾、胡塞爾、海德格、列維納斯、尼采、哈伯瑪斯、高達瑪、班雅明、德里達、巴特、鮑德里亞等等,都赫然在列。

這一整理,也暴露出藏書中的複本此起彼落。康德的三大批判,複本竟然最多。單單《純粹理性批判》,不同出版社,加上精、平裝的差異,我大約就有5、6本。哈伯瑪斯的《認識與旨趣》,我也找出3本。其他,兩本的複本書至少2、30種以上。

當然,這一翻動,也整理出不少自覺無用的藏書。這一些書,當年為何會購買,我已無法細數分明。不過,有一些是為了了解某些背景知識,或是基本的概念。有些更可能是,當年大家在明目書社搶書時,無意識中夾帶回來的。

我將這些多半是大陸人自己寫的書,清一清,共裝成了3箱。年前,請圖書館的施先生運回學校。最近,我又整理了兩箱,準備再捐給圖書館。日前,稍微瞄了其他書架,又發覺不少書,可以再送給學校的圖書館了。

有時,當然會懊惱;買了這麼多書,最後還要捐出,幹嘛還要買?但轉而尋思,這些書在我追求學問的過程中,都扮演過一定的功能。沒有這些書的打底,我如何能進入不少大哲學家的原典?這樣一想,感覺捐出這些書,心中的愧疚感自然降低了不少。

其實,我最近發覺買書的習性縮手了不少。轉趨保守的原因,還在於看書愈來愈精,非翻譯的原典不買。最近買得少的書中,又以中國功夫及醫學的書比較多。這種興趣的轉向,可能代表自己真的已開始邁向老年了;老年人的講究健康及養生,已經開始在我的買書興趣中,有了新的驗證。

星期五, 3月 02, 2007

農村野言

回家過年,我照樣每天一大早以走路開始一天的活動。

那是大年初一,我改變一向上山的路,由著村子的下游,順著小溪迂迴地前進。後來,實在受不了各種惡臭的味道,我順著田邊的水溝,橫切回到往高速公路的產業道路上。

走不了多遠,就在路邊,我碰到一個熟悉的老者面孔。很多年不見,依稀大家都互相認識,但就是無法叫出名字。我主動報出老爸是誰,這位老者恍然大悟,但仍將我誤為我弟弟,我告訴他我是老二以後,他才了解,我就是在台北教書的那位。

回家以後,問了大哥,才知他是住在村外的興仔叔。那天早上,他去巡田,正好被我碰上。當天早上,我們就站在水圳邊聊起來。知道他種稻,我的疑問,就一直圍繞著他一年收成多少的問題。他的說明,倒是讓我大吃一驚。

興仔叔告訴我,他一甲地整年稻子的收獲大約10萬斤,一斤10餘元,因此,一年的收成只有10幾萬台幣。但這並不是淨收入,如果將種稻一年的成本分成3期來記算,扣掉第一期的犁田、播種,第二期的農藥、除草,及第三期的割稻、烘乾等費用統統加起來,他一年淨收入實賺只有2、3萬,算一算,連一個工人一個月的工資都不夠。

興仔叔告訴我,他賺的只是他個人的老人工錢。一年勞碌所得,扣掉一切必要的開銷,最後賺回來的,只是他這個老人,整年勞力的辛苦錢。聽到這裡,讓我沉吟良久!

當天晚上,我告訴二姐,我與興仔叔的對話,二姐坦白告訴我,種柳丁行情可能好一點,一年收成大約30幾萬,但如果扣一扣必要的開銷,真正的利益一樣不如到工廠工作。所以,與興仔叔一樣,二姐賺的,也只是一年老人工投入的所得。

二姐告訴我,這也是為什麼,外甥一直想賣掉土地,到城裡買房子出租,收房租的原因。

我也直接了當地問二姐,如果情況如此艱難,她為什麼不賣?二姐的回答我並不陌生;對他們這一代而言,土地是生命意義所在,雖然一切都不划算,但至少她從農事中得到的快樂,可以抵消一切。每天能到田裡東摸西摸,對他們這些老年人,就已充滿意義。反正,小孩有自己的工作,不用靠這一片田生活。

其實,二姐及大哥的心情,我可以體會。這麼一大把年紀,已沒有任何工作可以適合他們;要他們整天閒著,他們又非常不願意。所以,他們根本不在乎收入的多少,在乎的只是,不要讓自己變成沒有用的廢物。

另外,務農也不是沒有其他收獲。隨便在屋邊及田邊找一塊地,他們可以種一些菜,間接地省下很多買菜錢。換句話說,至少可以自給自足。甚至,我這個不常返鄉的客人,有時都受惠,可以順手載回各種當令的蔬菜。

但作為一個偶爾回鄉的過客,我卻看到農村成長的危機。等大哥及二姐這一批能務農的一代走了後,台灣這一片農田該如何發展?我這一代,多半無意也無能力,外甥及侄兒這一代,願意接手的將更稀少,以這個角度,台灣農業的未來,誰來承擔?

我問過興仔叔,農委會的沶鳥計劃,他有何看法?他笑笑地告訴我,那些都是退休人士,買一塊小小的農地,娛樂多於專業的活動。想一想,興仔叔一甲多地的日常農事,那些退休人士可以承作?

想到這些,我實在非常憂心台灣農業的未來,只是,政府真的看到及體會這樣的危機嗎?

我深深地懷疑著!
更正:第5段「他一甲地整年稻子的收穫大約10萬斤」,應為1萬斤。

星期日, 2月 18, 2007

書局尾牙

每年,學生書局總會邀請我,參加一年一度的尾牙盛宴。

這幾年,我在學生書局尾牙,碰到不少政界及學界的人士。3年前,同樣的尾牙宴,我與朱高正同桌,去年則看到馮滬祥出席。與朱高正同桌那一年,我好奇地問為何會邀請他;原來學生書局另設的一家出版社,正在幫朱高正出一本一般性的圖書,因此也算作者之一,所以才會受邀。

其實我也不算學生書局的作者,能沾一點邊,只是幾年前幫沈寶環老師編了一本《沈寶環教授八十大壽紀念文集》。這是一本註定要賠錢的書,因為它不是教科書,更不可能是熱門書。小鮑會答應出版,是因為沈老師的書,都由學生書局出版,其中不乏行銷不差的教科書。沖著這一交情,小鮑才賠錢也要幫沈老師出紀念文集。

學生書局出書向以文、史、哲為主,因此歷年下來,尾牙宴看到的都是這方面的學者,其中又以中文學界者為多。幾年前,我就因此與龔鵬程同桌。

今年的尾牙,中文學界的學者仍是大宗。同校的共同課程委員會黃啟芳主任委員及文學院洪國樑院長都參加了,淡江中文系的周彥文也在場。與我同桌的更有師大的林安梧及中研院文哲所的楊靜農及李豐楙3位教授,遠流出版社的吳興文先生,也在我的斜對面。

晚餐最高潮的時刻,則是黃主委將一位女教授帶到我們這一桌,然後慎重地為我介紹,他尊稱為大姐的潘美月教授!我一聽之下,趕忙說我聞名潘老師已久並遞上名片,潘老師一看到我的名字,馬上也興奮地喊出:你就是賴鼎銘!

原來我們互相早已知悉許久,但就是一直未碰過面。潘老師與我本就是同行,她曾是台灣大學圖書資訊學系與中文系的合聘教授,在目錄版本學方面著有名聲。因此,在圖書資訊學這個小小的領域,那一些人是誰,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小小的台北,我們互相知道對方近1、20年後,才在學生書局的尾牙首度碰面。

潘教授離開台大後,曾到故宮博物院任職,現在則跑到宜蘭的佛光大學教書。可能待在宜蘭比較久,常常我們提到什麼新鮮的事件,她有時都跟不上。看來,學者就是學者,整天沉潛書堆,遠離台北的煙火味,清靜了不少。

那天晚上,還有幾個每年的老面孔,都是學生書局協力廠商的代表。有些早在我當圖書館館長時,即已認識。有一些則是最近買大陸圖書新認識的書店老版。

其實,那個晚上有一個人,黃啟芳主委特別向我提及已90歲,但仍硬朗地喝酒及大快朵頤。他指的那位老者,就是現在學生書局負責人的老爸,學生書局的創辦者老鮑。

幾年下來,每次參加,我看他一向話不多。看來,他應該是很滿意於自己兒子的表現。因此,只有在尾牙這麼重要的日子才出現,而且總是安安靜靜地陪著員工,讓小鮑招待所有的老師及協力廠商。

與國內幾個重要的企業負責人,老了仍不忘掌權來看,老鮑展現出中國老年人,讓年輕人出頭表現的智慧!

星期四, 2月 08, 2007

學測監考

今年2月2日及2月3日,我又再度帶領一批學校的職員,到百齡國中支援銘傳大學主辦的學測監考。

每年的這個時候,世新大學負責支援百齡國中的考場。從考前的監考說明會,到現場的一切活動,一系列的安排,都必須非常小心。監考最怕出錯,一發生問題,一定會引起媒體記者的興趣,這是所有主辦單位最不願見到的事。作為協辦單位,我們當然不希望因為自己的不小心,造成委託單位的難堪。

這也是為什麼,我每年都必須親自督軍的原因。為了激起同事謹慎小心的態度,我兩天都要一早跟著到考場,親自看著每個職員準時到達,依照既定的時間領考卷,進入考場。

一開始考試,基本上已沒有我的事。除了每場考試中間,我需要從頂樓到一樓巡視一次以外,我基本上都是躲在會議室中看我的書。

每年的這兩天,是我閱讀量最豐富的日子。兩天不能動彈的時刻,正好讓自己好整以暇地為下學期的課程,將必要的指定讀物先行閱讀一遍。前年,我就是利用監考的兩天,將《海德格哲學:思考與存有》看完。去年,同樣監考的這兩天,我將一本厚厚的《Anthropology of Media》讀過一遍。

今年,同樣的,我利用監考的時間,將下學期通識課程「失落的地球」的指定讀物《大崩壞》一口氣讀完,加上《國家精英》的部份章節。整體來說,這兩天,有人可能會覺得無聊,我倒是過得滿充實的。

監考幾年下來,其實也有些許個人對氣候變遷及高等教育危機的觀察。從個人經驗來說,4年下來,我感覺氣候真是在改變了。前兩年監考時,不是碰到寒流,就是低溫加冷雨。因此,監考巡堂時,最難忍受的就是刺骨的寒風,及惱人的冬雨。這一切,在這兩年,似乎都已消失。

去年,因為前此的經驗,我在監測說明會時提省同事要多帶衣服。沒想到,去年卻大爆冷門,一點都不冷。

今年,氣象報告說會有寒流,害我開始想像2、3年前,冷颼颼的經驗又要重新出現。結果,雖然溫度稍有下降,但因出現了溫暖的太陽,反而讓人沒有寒流臨近的感覺。幾年的這些經驗,也算是地球暖化的見證吧!

另外一個觀察,則是與台灣出生人口數的下降趨勢相關。3、4年前,整個百齡國中,從一樓到5樓,幾乎間間教室都會用到。後來,一樓空下來了,只用到2、3及4樓的教室。今年,我則看到4樓竟然有3間教室空下來。

應考教室的逐漸空置,反應出應考人數的逐漸下降。看到這種景象,了解問題的人,都不免會心情一緊。看來,高等教育的危機已迫在眉睫了!大學學測學生的報考率就是一個最可靠的指標,它是不會騙人的。如果高等教育機構再不警惕,恐怕就得準備接受難以想像的衝擊了。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今年的學測,在大家小心翼翼的監考下,一切都平安無事地完成。其實,這應該歸功於世新大學有一批經驗非常豐富的職員,只要看到他們出馬,我就一切都放心了。

星期日, 2月 04, 2007

堤外風光

那一天,從堤外便道走回家時,我與葉老師刻意沿著新店溪漫步行進。沒想到,溪邊顯然別有洞天,讓我們三番兩次地一探究竟。

首先,沿河的岸邊竟然出現一條條小徑,直接通往河邊。我們好奇地鑽進這些羊腸小道,企圖了解究竟。果不其然,這些小徑原來都是種菜的民眾,日經月累踩出來的路。

一到了河邊,我們赫然發現一畦一畦的菜田,已經沿著河邊被開墾出來。

看著這些菜,我逐一辨認自己稍帶熟悉的菜種。其中有青江菜、菠菜、大頭菜及其他我所不知道的疏菜。看到這樣的景光,讓我不禁心動,很想買些工具自己開墾一、兩塊菜園,隨興種些自己特別想吃的菜。

小時,老爸曾經著迷於務農。我跟著他在田裡混過一段期間,幫他種過洋菇、草菇,還有其他各種疏菜。以前一大早起來抓菜蟲及拔洋菇的經驗,我到現在仍然歷歷在目。對我來說,如何種菜其實是難不倒我的。

我隨意地走向另一條小徑,發現一位民眾正在新開墾的菜園邊工作。我興緻勃勃地與他攀談起來,並問他想要種什麼?他的回答是蘿蔔及花生!他特別提及,新店溪旁的沙地,最適合種花生了!

我看著他的菜園就在靠溪很近的地方,覺得他很有眼光。至少,剛開始栽種後的澆水,就可以省力不少。但他告訴我,我看到的水,退潮後就消退了,到時取水會變得很麻煩。

他說,開墾這樣幾塊菜園,其實很辛苦,非常耗力氣。他指著河邊的沙包,告訴我,那是他辛苦一袋一袋填平的。看來,他下過研究,如果不這樣處理,他好不容易開墾出來的菜田,一碰到大雨,很快就會被沖刷精光了。

離開時,我看到另一條小徑延伸出來的河邊地。這是以前我所沒有見過的開闊地,土壤已經填平河邊嶙峋的消波塊,開發出一片可以長坐的平地,旁邊還矗立著大大的遮陽傘,下面更擺著可以泡茶休息的桌子。

我好奇地與在旁的老人聊了一下。原來這一塊河邊空地,是他們一點一滴用泥土,紮紮實實填上的傑作。繼續追問之下,他不隱瞞地告訴我,他們填平的目的,只是為了釣魚,而不是種菜!

這位老人說,他們有一批退休的朋友,每天都會來這裡消磨時間。從早上到下午,都可以看到他們的蹤影。他大方地邀請我們,如果有興趣,隨時可以來看看。

我好奇地問他們,他們能釣到什麼魚?他告訴我,他們早上才釣過烏鰡、鮐仔魚,及草魚,他還以手比出近60公分的長度,表示這些魚都很大。

我不無疑惑地問他們,這些魚他們會帶回家嗎?這位老人搖搖頭,他說一釣上來,他們馬上又放回去。他說,這些魚是不能吃的。看來,新店溪的污染,讓這一批退休的老人,只能把釣魚當休閒,知情的人是不敢嘗試新店溪的魚的。

那一天傍晚,我帶著滿滿的驚奇離開堤外便道。我逐漸體會,有些人永遠是不甘寂寞的;開拓的工作,永遠屬於這些人的志業。

星期日, 1月 28, 2007

問題班級

月前,小兒子國中同學的媽媽,打電話給我,問我知不知道,小兒子的班上不太寧靜,曾經發生了一些事,不少家長打算幫小孩子辦轉學?

我支支吾吾告訴她,我不是挺了解。她語鋒一轉,告訴我,他們要開個家長會,與校長討論該如何處理接下來的事。

其實,我沒有告訴她,我早已得知這回事。小兒子有一陣曾經嘀咕,班上同學太吵,有時甚至讓他中午都無法睡覺,他有點不勝其煩,很想轉學。我於是在聯絡簿上寫了一些話,希望老師能夠處理。

不多久,老鄭有一天跟我聯絡,說他的太太有事要知會我。老鄭的太太就在小兒子的學校教書,一拿起電話就告訴我,小兒子那一班已經變成他們國中的問題班級,甚至有老師已經放棄,教給他們的內容通常比別班的少得很多。她叮嚀我,為了小孩子,要我考慮小兒子要不要轉學的事。

一聽到這一些,我心情馬上沉了下來。我一向不太在意小兒子的成績,只要他不太差,讀得快樂就好。我常常以自己當例子,小時成績並不好,只因對文字的著迷,激發不斷的閱讀動機,才能超越以前比我成績好的同學,出國讀書拿到博士,又在大學教書。我因此不願意給小孩子太大的壓力,免得適得其反,讓他失去讀書的樂趣。

看看情況可能比我想像還糟,我隔天就發了電子郵件給校長,表達我的關切。我不客氣地告訴校長,我一向對這個國中印象不差,才鼓勵小兒子來就讀。沒想到,進來後竟然發生這樣的事情。我坦白告訴她,我打算幫小孩子轉學!

我當天果真打電話給附近的一所國中,詢問轉學的可能性。接電話的老師告訴我,若有空缺,也要等到寒假才知,她要我寒假時上網看看有沒有機會。

還好,小兒子的校長回了我的郵件,透過電話我也跟她聊了一下。她告知我,一切情況她早已知道,而且正在處理。她舉例,有問題的學生,她已要求訓導處利用中午集合這些學生,讓她們在校園進行服務教育,以免干擾同學的午休。

感受到校長的誠意及行動,我一下子也軟化了下來。一方面,小兒子其實也在班上交了一些好朋友,加上校長找他講了一些話後,他也決定不轉學了。

本來以為就此無事。沒想到有些家長也發現同樣的問題,因此決意要學校說清楚、講明白,並看看如何處理。幾週前的某一個晚上,近20個家長就如此在學校的教室,舉行班級的家長會。

這個家長會,先由導師報告整個班級的狀況,接下來就由家長提出各種問題,由導師逐一答覆。其中,有不少家長不斷質疑導師沒有承擔起責任,處理不夠果敢、明快,才讓問題逐漸惡化。

看這位老師疲於應付,我也起來講話。當然主要還是針對解決之道提出要求;講到這裡,訓導主任開始介入,並逐一與家長報告及討論解決的方案。其中包括,將原在5樓的教室,調到一樓訓導處旁邊,好讓老師們隨時能盯緊學生的一舉一動。另外並徵求家長的同意,不聽制止的學生,只要被記點一定次數,就必須被帶到訓導處看管。

其實,學校應該是早已經過不斷討論,才想到這些可行的方案。我也起來呼應,如果無法重新分班,將班級拉到一樓應該是最有效的方法。當天就在這樣的決議中,由校長作了最後的裁決。

事情並未就此了決!就在上週,又有家長醞釀要開會,主要的目的有二:一者要求重新分班,二者要求換掉導師。我最後沒有參加最近的會議,也沒有參加連署。一方面,重新分班我早已問過,學校怕茲事體大,不願貿然進行。

另方面,我覺得導師其實相當負責,看看聯絡簿密密麻麻,就知道一向用心。這樣的老師已算難得,驟然將她換掉,她如何承受這種挫敗的結果?未來如何面對所有同僚?

作為一個大學教師,將心比心,我寧願給這位老師機會,讓她敗中求勝,好好將這個班級重新經營。這不只是對學生負責,也是對自己負責任的態度。

而且經過這一折騰,我相信他會變成一位經驗難得的良師。

星期四, 1月 18, 2007

知識力危機

大學校長會議在南部召開,報載成功大學校長高強,批評台灣的知名大學努力打拼「一流」,但只看到量化數字的累積,卻忽略了論文被引用率、技轉費用和外國學生素質的未見提升。

高強校長當然透視了量化思維所隱藏的癥結問題,但除此之外,我覺得過於鼓勵國外發表論文,追求SCI、SSCI,及A&HCI的數量,還引發台灣知識力斷層的潛在危機。

論文發表的目的,一者讓同儕共享研究發現。這是知識會被視為公共財,學界定位公共科學(Public science)的主因。但在此方面,研究人員重視的還在於研究創意夠不夠;沒有創意的研究再多,根本無法吸引同儕的閱讀及引用。

與全世界比起來,台灣的論文數不能算多,但依照資訊科學研究所最新的分析顯示,1996至2006這10年間,世界20名內的科研表現,台灣能夠排名第18,成績不能說太差。但再看每篇論文的被引率,平均為5.05,卻掉到20名之外。大陸的情況,比台灣還糟;論文數雖然全世界第6強,但每篇論文平均被引用次數卻只有3.69。

看來兄弟之邦,都在努力追求曝光,因此努力鼓勵發表國外論文。但遺憾的是,被引率卻仍遙遙落後其他國家。反而是百慕達,論文數只有218篇,平均被引次數達18.94,排行世界第一。瑞士的10年論文數只有15萬4,291篇,平均被引次數卻達14.05。這兩個國家的論文數與美國的2,83萬1,004篇比起來,不啻小巫見大巫,平均被引次數卻都打敗美國的13.36。

這樣的數字告訴我們,數量多寡無法代表一個國家研究實力的全部。只要看看,台灣資訊產業風光發展的那幾年,監視器、鍵盤、滑鼠數量全世界第一的奇蹟,再看看現在的窘境,即知數量第一下的微薄收益,實在無法騙過明眼人的法眼。

論文發表的第二個目的,應是讓下一代能從前人的研究中,發掘知識及爬梳新的研究問題。對於外文尚未駕輕就熟的莘莘學子而言,國家必須累積足夠的本國文獻,讓他們能夠浸淫及吸收,由點而面,如水土保持般,逐漸積累成國家的知識力。

國內現行鼓勵國外投稿的政策,卻已開始引發當初未及思考的不意圖後果;台灣學生英文能力一向不好,如果國內較好的論文持續外流,這些學子要如何增長知識?如果冀望通過英檢,就能提升學術論文的閱讀能力,恐怕是癡人說夢!

這樣的問題,如果不及早因應,一方面知識逐漸流失到國外,只剩國外學者及少數國內研究人員,得以掌握這些文獻;另者,國內學子因為語言限制,又無法深入吸納這些成果,這恐怕是國內知識力喪失的最大危機了。

台灣高等教育機構突破160餘所引發的問題,就是政府未見出生率逐年下降的苦果。只知衝國外發表的論文數,不知進行國內知識的水土保持,會不會哪年開始,也出現了知識崩盤的土石流?

星期日, 1月 14, 2007

巨人Larry


這一次出國訪問姐妹校,最讓我視為奇觀,最讓我忘懷不了的,還是在密西根州時,我碰到了身高超過兩百公分的巨人Larry。

那應該是到薩奇諾州立大學(Saginaw Valley State University)的第三天吧!那一天,我們準備參加該校的畢業典禮。典禮安排在晚上,典禮前,Gelbertson校長邀請學校的一級主管及董事會的成員,及我們這些遠道而來的台灣客人,在他的家裡舉行慶祝晚宴,也就是在校長家裡,我碰到了Larry。

一看到他,我以為自己看錯了!一生閱人無數,第一次看到身高如此高的巨人,還真是第一次!跟他講話,我必須把頭挺得高高的;他則是彎腰駝背地與我對談。看到他,我才能想像聖經裡所說的巨人可能是真的,而奧迪賽中的巨人故事有其可能性。

餐前,我就好奇地與他聊了一下。他告訴我,他祖先來自波蘭,曾經是鐵工,當過一陣工會的負責人,目前則是勞資關係的仲裁者(Mediator)。換句話說,勞資關係若出了問題,先由他處理及協調,如果行不通,才到法院去解決。

拉瑞告訴我,他曾經被關了幾次。主要的還是他當負責工會事務時,幾度上街與官方對抗,因此進了監牢。很幸運地,通常幾天內就被釋放。

我對他其實充滿好奇心!他為什麼會是個鐵工?最後為什麼是工會頭頭?而最後如何又變成勞資關係的仲裁者?而當天,為什麼又在校長的晚宴出現!

上網查資料,才知他是勞工與僱傭關係協會(Labor and Employment Relations Association)的專員(Commissioner),負責伊利諾州地區性的仲裁事務。他之所以會出現在校長家裡,乃是因為他是薩奇諾州立大學董事會(Board of Control)的董事之一。董事會主導著校長的施政方向及未來,而且該大學歷年的傳統,董事會全員都必須出席畢業典禮,所以怪不得他會出現在校長家裡。

那個晚上,因為牟校長要接受榮譽學位,及發表演說,我們早一步離開Gelbertson校長家裡,先到體育館熟悉環境。沒想到,不多久,Larry一行人也出現在會場。再度看到他,我興奮地要求熊杰院長幫我與拉瑞照了幾張相。

Larry真的很客氣,他不只高興的跟我拍了照片,其中一張他更故意地矮下身子,與我平行地拍了一張俏皮的照片。

其後幾天,我才慢慢了解Larry為什麼會當上該校的董事。以他工人出身的身份,實在令人無法想像如何能擠進這樣的位置。不過,這真是美國政治體系令人著迷的地方。

說起來,美國大學的校長及董事會充滿政治任命的色彩;前任密西根州長因為是共和黨員,因此任命了共和黨員Gelbertson當校長,董事會的成員更大多數是共和黨員。很可惜地,密西根州長此次選舉翻了盤,由民主黨員當選州長。這一翻盤,校長任期未到因此未換,但董事會成員隨著任期屆滿,已逐漸被更換成民主黨員,這也是Larry能進董事會的原因。

另一方面,民主黨一向強調代表勞工利益,這也是作為勞工的仲裁者,代表著勞工監督高等教育的Larry,會被州長任命為薩奇諾州立大學董事的原因。

這樣的組合,當然代表Gelbertson校長往後會很辛苦。但說實在地,我還真的著迷於這樣的制度;如果有一天,我們的國立學校有了勞工代表的董事,那還真是台灣民主的偉大成就。

星期五, 1月 05, 2007

911倖存者

911恐怖攻擊,看到世貿大樓倒塌時,沒有人想像會有生存者,我也沒想到,自己就碰到其中一個,那就是佛萊德。

佛萊德係中國遼寧人,在美國開了一家旅行社。此次學校帶學生參訪美國中西部的姐妹校,一切交通及食宿靠他安排,並隨團幫忙打點一切。

就是在漫長的行程中,他不經意地透露出這一段驚心動魄的故事!
他告訴我,有一個朋友租了世貿大樓的一間辦公室,但因為太大了,為了省錢,就邀佛萊德一齊分租。佛萊德因而就將自己的旅行社,開在朋友租用的世貿大樓46樓。

事情發生當天,他一如往昔,8點10分就到世貿大樓租的辦公室辦公,8點18分飛機撞擊世貿大樓86樓時,他正在打字,撞擊後的一陣搖晃,雖然讓他有點狐疑,但他依舊處理自己的事情。沒想到,隔壁公司的白人老伯,提醒他所有人都走了,勸他趕快走。他一聽之下,急忙走向電梯,卻發覺電梯已經開始冒煙,不能使用。不得已之下,他就從世貿大樓北棟的西北角樓梯,跟大家排隊一路向下。
西北角的樓梯,正好也是消防隊員的救援樓梯。一批批逐層往上的消防隊員,讓他們往下逃亡的路走得很慢,從46樓走到23樓,就花了約40分鐘。他看情勢不對,一走到23層,趕快出來,換從東北角的樓梯逐級而下。

因為一樓已經封閉,他只好依從指示,企圖從地下層逃出大樓。沒想到此時,同樣被撞擊的南棟大樓也開始倒塌。倒塌下來的力量,將2、3、4號樓整棟及5號樓的一半一齊壓垮。佛萊德幸好走在5號樓地下室的另一邊,5號樓另半邊被壓垮時,他就看到走在中間的逃難人潮,瞬間不見了人影。

他們一行6個人加上4個消防人員,就這樣在黑暗中摸索逃生。後來還是佛萊德告訴消防員他們所在的鐘錶店位置,在消防員合力破門之下,才順利逃出世貿大樓,撿回了一條命。

佛萊德說這幾年,美國政府定期都會來信問他的健康情形,表達關懷之意。事實上,撞擊後,美國政府給了他兩萬元美金作為補償,並給了他兩年的免費疾病保險。我們聊天時,都覺得美國政府在處理這件事情上,是非常有效率的。

我們問他,逃過一劫後對他造成的衝擊到底是什麼?他坦白地指出,那幾年,他確實並不好過。整個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公司,一下子毀於一旦,他苦了好幾年,甚至一度搬回大陸,最後還是決定回美,並熬了過來。另外一種影響,則是讓他看開很多事情,比較不會計較一些小事。種種巧合,讓他大難不死,他有何好計較的?

我與佛萊德其實也聊到,在美國做這種生意,到底好不好做。他告訴我,因為大陸各省的旅遊負責人,都是當年的同學,因此他接待的團,多半是高級幹部參訪團,這些高官只要服侍得好,費用通常不是問題,因此他的業績相對非常穩定。

另一方面,他因此看盡高官的各種嘴臉,歷盡種種人性醜陋之處。這也是為什麼,單獨一人在美開拓事業的他,已無意再回大陸。他坦承,習慣在美依法辦事的他,回大陸面對這些特權階級,他一定會活活被氣死的。

這一位911的倖存者,寧願留在洛衫磯,過著與人無爭的生活。

星期一, 1月 01, 2007

震撼教育

回來近幾天,我仍一直處在訪問美國大學後的震撼中。

此次出訪,共經過4個大學,包括威斯康辛大學雷河分校(University of Wisconsin-River Fall)、薩其諾州立大學(Saginaw Valley State University)、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University of California-Los Angeles),及處於加州的私立克拉蒙學院系統(Claremont Colleges)。其中,UCLA只是逛了大學書店即走,了解不多。其他3家大學,在不同角度,對我造成不同程度的震撼。

雷河分校,是我當年留美所讀威斯康辛大學系統的分校之一,雖然地處偏遠,與我就讀的麥迪遜校區不可同日而語。但這所學校為了籌建新的學生活動中心,發行債券籌款3千萬美金的手筆,讓我們瞠目結舌!折合近10億台幣的這棟建築,雖然只有兩層,但基地甚廣。最重要的,還在於整個建築的思考,完全由學生的角度進行。事實上,這棟建築蓋好後,也屬於雷河分校的學生會所有,完全由學生會自主管理,自負責任。

副校長告訴我,該校的學生會非常有錢。原有的學生活動中心,學校要收回時,必須花幾百萬美金從學生會購回。聽到這裡,不得不羨慕美國學生的幸運,除了坐擁資產,更擁有豐富的管理學習機會。這也是當該校主管談及美國學生選擇學校,主要的兩個考慮,就是學生活動中心及球隊時,我們才理解這些學校願意花大錢,經營這兩個機制的主因!

其實,這所學校令我豔羨的,還有它的領袖培育計劃。這個計劃中的精英學生,每年都由校長帶隊參訪全球各地,不只在培育學生的世界觀,更在訓練學生的危機處理能力。明年春,Don Betz校長準備帶領一批學生,由北京搭火車直上西藏,在路上的3天行程裡,進行領袖課程的培訓。

第二所學校位處密西根州北方,一個安靜的小鎮。離開機場,開往這所學校時,舉目看到的都是農田。點綴在田園中的路旁屋子,看起來極其悠閒自在,與世無爭。

薩其諾州立大學是密西根州立大學系統之一的學校,但與威斯康辛大學系統不同,這所學校有其自主的董事會,不用向總校長負責。因此,校長比較有其自主權,但相對地,也必須承擔不小的責任。

這所學校一如雷河分校一樣,以學生的角度為思考的作為處處可見。走進Ryder Center,中庭的規劃所預留的空間,提供學生不少討論及休息的座椅,讓人感覺,在這裡讀書,實在非常愜意。而教育大樓教室座椅的安排,更處處可見學生為主、教師為輔的理念。

走訪這兩所州立大學,也才知美國對公立學校的限制,展現在學生的來源方面。雷河分校的學生,規定外州學生不能超過入學學生的25%!薩其諾州立大學亦同。這種要求,顯現的是為地方服務的理念,台灣公立大學在這方面,似乎想都沒想過。我們的公立大學,努力吸收的多半是外縣市的學生,反而讓本縣市的學生,必須負笈離鄉就讀。

最後訪問的一所學校,其實也是我赴美的主要目標。離開美國20年,再回美國,我主要是想參訪隸屬克拉蒙學院系統之一的Pomona College。這個知名的Liberal Arts College,在U. S. News and World Report的年度評鑑中,僅次於Williams College 及Amherst College,名列第三。

可惜的是,我們參訪的時間不對,學校的學期已經結束,學生都已離開,回家過節矣!不過,我還是拍了幾張美麗的建築照片,聊慰失望之情。

當然,我們並沒有空手而回。克拉蒙學院系統之一的Harvey Mudd College,副院長熱情的接待我們,帶我們逐一參觀這座以理工見長的小學院。說它小,因為只有7百個學生,但卻有80個教師,師生比非常低。每年的大一學生只有180個名額,卻有兩千個人申請;被這所學校錄取的,通常是高中各班的前10%的學生,可見競爭之激烈!這個學院的畢業生,50%再攻研究所,35%更拿到博士學位!論表現,非常亮眼!

當天,副院長還好心地帶我們繞行了Scripps College──這個大學系統的唯一女子學院,我們也經過了訓練財經及管理人才的Claremont Mckenna College。穿巡在這幾個建築優雅,綠意盎然的校園,學生大
喊:這才是一個美麗的校園!

這一趟參觀,回來後讓我非常憂鬱!美國人的這套辦學辦法,台灣再過50年,恐怕仍然跟都跟不上!這是我這次參訪後,最為震撼及哀愁的結論及心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