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 5月 27, 2006

佛學研讀班


月前,香光尼寺的悟因師父,幾度託弟子來電,邀我出席印儀學苑佛學研讀班的畢業典禮。盛情難卻,我只有答應下來。5月21日當天下午,我參加了佛學研讀班的畢業典禮,並上台講了幾句話。

其實,幾個月前我才參加印儀學苑其他研讀班的開學典禮,沒多久就參加畢業典禮,我還在奇怪為什麼有這麼短的研讀班?到了學苑,才知這些畢業班學員,有的已經讀了3年,等於是三專的時程了。一聽之下,不禁令人肅然起敬。讀經能讀3年,我也納悶著,他們到底讀了多少經書?

典禮一如往常,學員起立合什,歡迎我們這些貴賓魚貫入場。就座後,在太虛大師三寶歌的歌聲中,開始了典禮的儀式。 不善於言辭,又不敢推卻悟因師父的邀請,我這個貴賓看來一定比學員們更不自在。不過我還是講了幾句話,話中除了勉勵外,我的重點其實要告訴學員的是:珍惜台灣的學佛環境,好好精進。

我會這麼說,是因為這幾年,幾度參訪大陸名剎後,思來想去,再怎麼比,還是台灣的寺廟比較有莊嚴的氣氛,尤其出家人戒律森嚴,日常儀軌所塑造出來的叢林精神,在大陸是看不到的。

兩年前,我到過西湖邊的靈隱寺,可惜的是,這個寺廟已變成觀光聖地,人山人海,寺內唯一看到的僧人,連我們都懶得看一眼,兀自據著桌子看起英文。弘一大師出家的虎跑寺,相對地安靜,但可惜的是,已看不到任何出家僧人。

去年,赴安徽師範大學訪問時,參訪了被稱為地藏菩薩出家九華山之前的小九華寺廟。很古老的廟宇,斑剝的牆籬所在多是,但最看不慣的則是,出家人誦經時的隨意,及禪房中張開著大腿看報紙的出家僧侶。加上入口收取門票才能參觀的制度,真是令人深覺古剎蒙塵。

今年4月份的西安之行,更加深了這種感受。西安之行,我們參觀了大雁塔及法門寺。前者是唐朝名僧玄奘,自天竺回到大唐後的譯經場所;後者則是唐朝的皇家寺廟,最重要的,它藏有釋迦牟尼的佛指舍利。

那一天,大雁塔的住持,陪我們走訪古跡,隨後我們更買票逐級攀登大雁塔。一圈下來,不無可惜地,千年古剎就是少了一份寧靜莊嚴的寺廟靈魂。我們也參訪了法門寺的地宮,頂禮了佛指舍利,但很遺憾地卻是,就是聽不到悠遠的擊鼓誦經聲,比較突兀的,反倒是禮拜舍利時,旁邊鮮明的捐獻箱。

看了這麼多名剎,除了了卻千古的思念外,我一直無法感受一點一滴,佛門深似海的文化幽情。我無法在這樣的環境裡,靜坐下來,聆聽一下深沉的鐘罄聲。基本上,大陸已將這些古蹟變成文化財,想參觀,先拿出錢來。轉化成文化財的古剎,驅策著我趕快離開。它已沒有什麼內在的靈光,能夠逗引著我,好好聆賞深山何處鐘的詩情。

比起來,台灣的寺廟更能讓人想駐足,想要在禪堂坐它一柱香。尤其是出家人,法門龍象的姿態,散發出來的隆重莊嚴,讓人不得不沉靜下來。更何況,參加過承天禪寺晚課的人,如何能忘懷幾百人共誦阿彌陀經的幽遠聲!

所以,我虔誠地呼籲研讀班的學員,台灣這個當下,其實就是修行讀經的最佳場所。印儀學苑這麼方便莊嚴的道場,已是當下最好的研習環境,大家應該常常回來,不斷精進。

星期四, 5月 18, 2006

底邊階級


4月13日至15日,世新大學舉辦了「底邊階級與邊緣社會:傳統與現代」研討會,這次會議主要是由國家講座教授喬健老師所組織而成。喬教授對底邊階級的研究起步很早,10年前就針對中國華北地區的吹打樂戶、雜技及說唱藝人、剃頭匠等進行研究,隨後於台灣並率領研究生對同類群體展開深入的田野調查,包括總舖師、陣頭、釋教法師、理髮師、小販、野台戲藝人、性工作者以及其他閾界社會個案研究。這次研討會,基本上是喬教授近十年來,針對底邊階級集體研究的總成果。

依照喬教授的定義,「底邊階級」是指社會地位低下,處於社會底層,從事非生產性行業的群體。底邊階級不論在婚姻、家庭、道德規範、價值觀念,甚或宗教信仰方面皆與主體社會有顯著不同,因而形成一種另類的社會,稱之為「底邊社會」。

3天的研討會,讓我感受良多,而且引發深深的震撼。10年前,在淡江大學任教時,與朱則剛教授喜歡蒐集音樂,常常依照企鵝指南(Penguin guide)購買三星帶花的音樂光碟。當時就是偶然間,買到「來自台灣底層的聲音」,一套原住民歌、台語、歌仔戲、那卡西等大雜燴式的專輯,包括廟會慶典、夜市走唱、野台卡拉OK、茶室黃色歌曲等等,充滿草莽的真性情、不加修飾的底層樂音。

這個專輯,讓我見識到,我們這些讀書人看到的台灣只是表層、浮面的世界。這次的研討會,也讓我有著同樣的震撼。連續兩天,我聽到了墮民、雜技藝人、說唱藝人、剃頭匠等邊緣的聲音,但最令我難以自已的卻是河南來的研究員,帶來河南愛滋病蔓延的報告。

報告者委婉而悲傷地告訴我們,她進入河南村落看到的悲慘景象。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故事所在多有,雙親皆亡的孤兒所在多是,而透過圖片,一張張送葬的隊伍更讓人心酸。最令人無法忍受的則是,明明情況已經很危急,但中國政府卻一力掩蓋,而且千方百計地阻擾所有的研究及採訪報導。

這恐怕是最無望,也是最令人扼腕的結果。如果外界知道情況的嚴重,國外的援助自然就會湧進。一力的阻擋,只是讓情況更加惡化,讓局勢更難控制而已。

那一天,我深深感受,報告者眉頭深鎖、百般無奈的心情──有心想幫忙,但卻又敵不過體制。她心酸的聲音,讓我們見識到威權政府的缺乏人性,寧見子民哀嚎終日,也不願給絕望的聲音一點救贖。相對於學術界,不願接納她說故事的研究結果,政府的無情更令人深感絕望。

其實,聽到的人都希望她能將研究結果發表,讓更多人知道。但一方面,前一天晚上,與她吃飯深刻瞭解後的結果,才知體制下的大陸社會,這樣的期望,恐怕只是單方面的主觀期待而已。包括研究者本人,其實冒著很大的險,向外揭露這樣的消息。看到她難掩傷心,卻又帶些期望的口氣,我知道,我們可能必須盡自己所能,看能否幫這些愛滋病人,做點什麼才好。

圖/Ulrike Myrzik 與 Manfred Jarisch ─《無家者的建築》
2005 「流浪之歌 台灣、德國攝影名家展 」

星期四, 5月 11, 2006

嗜考症

4月25日,結束西安之旅,登上飛香港的東方航空班機時,我在登機門隨手拿了一份《三秦都市報》,希望能幫助我消磨兩個小時的行程。

上了飛機,翻了不到幾分鐘,正在覺得失望之際,沒想到看到了署名時明亞的一篇評論:「嗜考症是對應試教育的麻木依從」。我一生通過的考試無數,如大專聯考、研究所考試、公務人員高等考試、教育部公費留學考試等等,深知考試的無情及桎梏,一看到有人以嗜考症來形容,覺得滿有意思,於是就將報紙留了下來,好好地拜讀一下。

時明亞在文中指陳大陸雖然扛著「素質教育」的大旗,但大行的卻是「應試教育」之道,各級學校仍然是依照考試分數的高低作為升學的標準。時明亞批評,分數也就現實的成為維繫教育管理部門的政績、學校的辦學水準、教師的執教水準、學生及家庭幸福的「憑藉與標準」。這樣的教育評估體系與招生模式,最終產生的結果就是,各級教育主管部門、學校、教師、家長、學生統統都成為「分數的囚徒」。

用順口溜來說,中國當前的教育常態乃是「考考考,是教師的法寶;分分分,是學生的命根」。小學到大學,學生必須面對的考試就有「小升初」、「中考」、「高考」等,遑論為了應付這些考試,各級部門和學校所準備的各種大小考試了。

時明亞認為,考試的重壓讓學生的心靈麻木和機械,因而缺乏創新的思維和意識。一旦考試變成習慣,只要一段時間沒有考試,反而會出現心理煩躁及考試欲望強烈的症狀,這就是所謂的「嗜考症」。

時明亞結論指出,分數已變成決定中國學生前途的魔針,主宰著千萬家庭的悲傷喜樂,應試教育已在無形中,讓學生天天過著「只為分數狂」的日子。

看了時明亞的短評,為了了解更多有關嗜考症的消息,回台後我上網蒐尋了有關「嗜考症」的資料。果然,依照《國際在線綜合》的報導,北京就曾出現「嗜考症」學生。這些成績優秀的學生,家庭環境佳,從小就被栽培參加校內外的各類考試,他們很明顯是嗜考症的一群。

其實,比較深刻的探討,乃在於透過個案的分析,竟然發現嗜考症孩子容易產生「同伴效應」,又稱「依從效應」,是指孩子非常容易受到周圍同學、老師、父母的影響,周圍人的言行會影響學生不斷參加考試。從依從效應來看,造成嗜考症的原兇,看來不是學生本人,而是周遭的社會壓力源,這包括父母、老師及同學組成的共犯結構。

那一天,在飛往香港的班機上,看著這一篇短評,我不斷在思考,海峽兩岸的教育體制何等神似!台灣縱然不如大陸般嚴重,但教改後的考試依然在主導著老師及學生的教學及學習,而這樣的壓力來源,家長恐怕難辭其咎。

輸人不輸陣所造成的依從效應,恐怕是兩岸教育所難以克服的痛。

星期五, 5月 05, 2006

收費圖書館

多年前,就聽說大陸的圖書館辦證要收錢,但沒有親身經歷過,總是不敢輕信。沒有想到,此次西安之行,真讓我碰到了。

4月25日,回台灣前的最後一個清晨,用走路的方式,從南郊的唐城賓館走到古城牆,好好認識了西安的街道。整整3個小時的行程的尾端,不預期地看到了嶄新的陜西省圖書館。也許是職業的意識在操弄,看到這樣宏偉的圖書館,自然動心想看看有何特殊之處。

這是一個社會公益性的省級大型公共圖書館,佔地2.03公頃,總建築面積4.7萬平方米,設計容量4百萬冊圖書,閱覽座席兩千個。截止2002年底,已有藏書260萬冊(件)。圖書館全年365天,天天開館,節假日照常開放。

進了大樓,我好奇地問圖書館如何辦理證件,櫃台小姐說可分閱覽及借閱兩種,還說了一堆收費標準。我聽得霧煞煞,而且因為要趕飛機,只好向她要了一份須知,匆匆離開。

參閱了資料,才知這個圖書館辦理普通借閱證、參考借閱證,必須交納保證金100元(參考借閱證400元),年度註冊費25元,證卡費10元,合計135元。辦理參考借閱證,則必須435元。持有普通借閱證、參考借閱證既可借書刊也可在各閱覽室閱覽(普通借閱證只能借中文圖書/期刊),但不能進入自修室。

如果只是辦理年度閱覽證,則只須繳納年度註冊費20元,證卡費10元,合計30元。但持閱覽證者,只限在各閱覽室閱覽,不能進入外借室,也不能進入自修室。

圖書館也提供辦理閱覽月卡服務,但須交月度註冊費及證卡費共計10元。持閱覽月卡證的使用權利同年度閱覽證,使用期從辦證之日起連續30天,期滿作廢。如果沒有任何上述證件,但想要入館閱覽,也可購買當日閱覽票、當日自修票。

談及借書冊數,普通借閱證每次可借兩冊中文圖書或期刊,參考借閱證每次可借兩冊中文圖書/期刊,或一冊外文圖書。中外文圖書借期21天,期刊借期10天;65歲以上的老人及殘疾人持普通借閱證每次可借4冊中文圖書,借期2個月。特種文獻閱覽要另外收費,善本古籍兩元/冊/天,普通古籍與近代文獻一元/冊/天,港台與藝術圖像資料一元/次。

從資料來看,這個圖書館仍然採行閉架服務,在規定中指明基藏圖書,讀者需先查檢目錄,填寫索書單,在一樓基藏圖書外借處辦理手續。最特殊的,莫過於這個圖書館可為特殊讀者提供館外文獻借閱服務,包括兩院院士、人大政協代表或殘障人員等。除了後者,這樣的差別待遇,在台灣極為少見。

看到這些規定,以一個經歷過美國公共圖書館免費服務的讀者,及在台灣享受過各種免費借閱的公民而言,確實錯愕連連。當然,一方面也能體切地了解。這樣的制度,台灣其實都經歷過;那種將書刊視為財產、害怕遺失的心態,一向是圖書館員趨於保守服務的主要藉口。

但一方面,我也不覺為大陸的中下階層叫屈。公共圖書館出現的歷史中,為全民開放一向是無限上綱的理想,而意欲提升中下階層的目標,更是當年精英鼓吹設置公共圖書館的主要動機。這也是為什麼要求政府編列經費,提供無償使用的原因。

以目前大陸訂出來的收費標準,窮苦人家如何辦證?這樣的服務,充滿著馬太效應的兩難處境。與教育產業化一樣,圖書館設置如此的高標門檻,如何提升人民的閱讀水準?如何符合公共圖書館原初設置的理想?

這樣的現象,讓我自不免深思良久。資本主義國家如美國,提供免費的公共圖書館;社會主義起家的國家如大陸,卻設置不必要的門檻,讓不少付不起的民眾,進不了為他們設置的公共圖書館!

這真是一個充滿弔詭的世界,我只能如此嘲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