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 8月 08, 2008

牟校長的眼淚

7月30日晚上,我們擺桌歡送牟校長榮退。

他本來去年就想退休,但因為系所評鑑在即,董事會為了借重他的經驗,所以予以慰留。但今年,他心意已決,沒有人勸得動他,我們除了祝福,也想表達一點對他的心意。

秘密籌備會議開了多次,最後決定就在管院大樓一樓擺桌請他。會選管院大樓,是因為這棟建築,從買地、藍圖、施工,到完工,都是他日日夜夜、心血的結晶。這是他最為自傲的大樓,為了彰顯這一層意義,我們排除外面氣派的餐廳,選定了管院。

餐會採自由參加的模式,每個人分攤擺桌的費用。在沒有動員之下,共有二百三十多人參加。席擺二十幾桌,讓管院一樓充滿歡樂的氣氛。

我們以「鐵漢柔情」為基調,製作了短片,描述他7年在世新大學留下的種種痕跡。7年,他就是鐵漢一個。每天衝、衝、衝,有時,我們這些比他年輕十餘歲的人,體力都不如他。一急時,眉頭的幾道刻痕,讓他的臉充滿肅殺之氣;剛到世新時,一級主管不怕他的還真是少。

但私底下,他又是一個很有人情味的長官。他對學生的照顧之情,對部屬的愛護之心,大概只有與他朝夕相處的人,才能夠體會。

一定是感染了同事們的愛護之情,牟校長當天晚上流出了眼淚!跟他在一起工作的夥伴,一定不會相信這種事會發生在這個山東鐵漢身上!7年了,他為這個學校貢獻良多,一聽要送他,沒有動員之下,一看這麼多人參加,他心裡一定感受良深!

牟校長在美國當過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教務副校長,在台灣,任職僑選立法委員多年,花蓮的東華大學更是他親手創立的學校。這樣一個資歷如此豐富的長者,我一向看好他,是教育部長最佳的人選。沒想到沒去教育部,卻跑到世新大學服務;這是學校的榮幸,更是我的幸運。

7年來,他奉獻自己的經驗,發揮種種力量,讓世新連續3年獲得教學卓越計劃。世新這幾年的蛻變,沒有他及前任的成嘉玲校長的貢獻,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就。

我因緣聚會,能在牟校長麾下工作6年。教務長的工作算來辛苦,但另一方面,可以跟他一起學習,其實是人生的機緣。雖然在美國待了3年8個月,對美國大學部的教育其實所懂甚少,這幾年,我就是透過與牟校長的共事,學到了不少管理的精髓。

我從一個剛回國時,無意於行政職位,到最後,變成樂在其中的主管,成校長及牟校長惠我良多。成校長比較像「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的管理模式,牟校長則是「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的風格。

這兩位長者,各有其管理特色,也讓我收穫不少。但最讓我感念的則是,他們兩位充份授權的胸襟。沒有他們的容忍,我沒法在我的中年,將人生發揮得如此淋漓盡致。

星期六, 8月 02, 2008

果農的哀怨



再回南部,我又感受到大哥作為農民的哀怨。

他的怨嘆,主要還是因為原物料飛漲,及柳丁價格的不確定所引起。

颱風天,風不大雨卻大,既然大家出不了門,我們有的是時間,正好可以聊聊台灣農民的無奈。

他說,原物料的飛漲,造成農藥、肥料價格的不斷上漲,與去年的價格比起來,今年的成本大約多了至少2成。

這其中,肥料由一包8百元漲到1千5百元,農藥由7百元漲到1千元,大生肥由3千3百元調高到4千2百元,基肥則由270元漲到4百元。栽種區域愈大,所增加的成本愈高。看到這種情況,大哥不得不忍痛,減量使用。

成本的轉稼之外,最糟糕的是,同鄉的果農預估,今年的柳丁價格可能會由去年的一斤6元掉到一斤4元。主要的原因,是去年的中盤商,因為存貨銷售不好,多半虧錢,今年有可能會將價格下殺。這樣的價格,其實已在成本以下,如果成真,那代表果農今年不只白作工,甚至還必須倒貼。

最讓大哥不安的則是,中盤商已放出風聲,今年不預先採收,而是採行賣多少採多少的作法。如果預採,對果農最有利;因為價格一談好,農民可以等著採收及交貨為安。但若賣多少採收多少,又碰到銷路不好,很可能柳丁會留在樹上,過了賞味期都無法採收。到最後,變成血本無歸的窘境。

這也是大哥說,現在農地縱然價格不錯,但卻乏人問津的原因。他說降仔兄以前一甲1千3百萬買的地,現在打算以一千萬賣出,都無法成交,其他還有幾個村民的情況也是如此。空有農地,一來只剩老弱殘兵,二來收成價格連成本都不夠,誰還要買地?誰還會想務農?

聽了大哥這一席話,我頓然覺得無言以對。像這樣的問題,我也不預期從北部來的中央部會官員能理解。短暫的long Stay,是看不到農民憂傷的淚水的。

但有時我也在想,像大哥這樣的果農,成本的上漲,他們咬著牙忍一忍可以過去。可是,如果水果到了採收期,卻沒有人要,恐怕是他們所最無法承受的。

這讓我想起,小時候農會的功能;不管是農業知識的傳播,還是保證收購,都曾是農民生活的保障。現在,如果將農會重新轉型,變成農民及果農的中盤,負責幫助將農產品銷到都市,不只可以讓都市民眾買到較便宜的產品,更可讓農民得到更合理的利潤。

以台灣的網路如此發達的地步,每個農會其實都該推動網路購物,再由中央部會鼓勵公家機關積極認購。只要合理的認證機制能夠建立,讓消費者買到品質不錯、價格合理的新鮮水果,一定可以幫助這些辛苦的農民,得到些許的安慰。

只是,那一個中央部會會想到這個?

星期三, 7月 30, 2008

基測! 基測!

為了國中基測,各路人馬都忙翻了天。

首先,從剛到大門開始,我就被補習班的陣仗給鎮懾住了!一批一批工讀生,幫各個不同的補習班散發傳單。這裡面包括開學後的補習,及暑假就已開始的延續教學,都是廣告宣傳的要項。看著一疊疊的傳單,我只能說,在升學方面,台灣進步還真是很少。但一方面,補教業還真應該感激這種不進步,要不然他們吃什麼?

另一個忙碌的族群是家長。兩天的經驗,我看家長比考試的小孩還緊張、還在意。其中尤以媽媽最積極介入;第一次基測,我看到學生進考場後,一群媽媽留在自修室的陣仗,就讓我嘆為觀止。從旁聽對話中,我深深感覺,這一群媽媽是把小孩子推進明星高中的高手。聽她們朗朗上口的經驗及教戰守則,我才發覺,台灣要廢掉考試制度,可能還需要好長一段時間;最起碼,花在說服的氣力恐怕不會太少。

各個國中家長會,也是忙碌的一群。幾乎每個考場,都有家長會的身影。這些家長會,負責向考場洽借考生休息的場地。千萬別小看,這些場地可都是裝有冷氣!

整個運作的機制,儼然經過嚴謹的規劃。考試前,休息室只能由考生使用。只有考生進考場後,家長才能進休息教室看看書報。考生一考完,回到休息教室時,家長就必須全部清場,將場地全部讓給考生。

當然,我也是被捲入這場戰火忙碌的一群。考前第一天,就必須帶小孩看考場。隔天早上6點叫小孩起床,7點鐘就帶他趕赴考場。我問過小兒子,8點50考試,為什麼要那麼早到?他的回答倒是理直氣壯:太晚到,怕找不到休息教室的座位!

基測那二天,我就陪著小兒子耗在考場。他在休息教室複習,我就必須在教室外的樹下石桌看書、打坐。他進考場時,我才能得便進休息教室吹吹冷氣。

考試的第一天,我碰到小兒子國小同學的家長。我們就在教室外聊了起來,互吐經驗基測的甘苦。他說自己的女兒本來已可申請到學校,但自覺不理想,所以決意從考。但他以自己的經驗,只希望女兒在就近的學校就讀。沒想到,女兒好強,他只好勉力配合。他與我一樣,並不要求小孩非得讀明星高中不可。他已體會到,現在要考上大學已不是問題。為什麼一定要把小孩逼得如此緊?

可惜,我們都無法改變這股洪流。整個考試的機制,已變成這個社會日常生活的一部份。我自己縱然覺得不合理,質疑事實性筆試的效度,但又覺得要改變這樣的價值觀,戛戛乎其難!

我現在唯一能做的,大概只能儘量幫助自己的小孩,朝多元學習努力。我當年並不是一個成績優秀的學生,只是因為好學的精神不斷,一直透過閱讀讓自己成長,才有今天的表現。我也希望小兒子不要以成績高低作為成就的指標,而是以個人收穫多少來衡量比較重要。

總而言之,這兩場基測,讓我感受深深!我也一直在問自己,何時我們才能給未來的小孩子,一個沒有考試壓力的學習環境,一個讓他們發揮興趣,以熱誠追求學問的真正學園?

星期二, 7月 15, 2008

徐老!徐老!



日前的一次董事會,我再次見到徐佳士先生。

80幾歲的人了,精神仍是很好。他每次見到我,一定會誇講我幾句,說每週都會看《台灣立報》,喜歡看我的「教授爸爸週記」。

聽到他的誇獎,我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徐佳士老先生是台灣新聞界的宿耆,成名甚早。民國64年在輔大讀書時,因為必須上大眾傳播概論,那是首次接觸徐老的名字,往後隨著與傳播關係的接近,愈體會到他的影響力。

那一天,在國賓大飯店,我首次與他開懷暢談。他是一個完完全全的樂觀派,當天,他一直跟我重複「飽食終日,無所用心,難矣哉!」這句話,他邊唸邊笑,帶著嘲弄的口氣說:「飽食終日,無所用心,有何難哉!」

我邊聽他唸這句話,邊看著他,一邊體會他話中的意涵!看著他老來無邪的笑容,我回頭跟他說,徐老師修養真高!一般人忙忙碌碌,要達到飽食終日,無所用心,確實是相當困難!打坐其實是最好的驗證,能達到無所用心的人,一坐定會忘了時間的流逝。相反地,有所用心的人,多半不可能坐久,因為雜念紛飛,常常會心猿意馬,連上蒲團都會害怕。

我把他比喻為老頑童周伯通型的人物,他很客氣地笑著。我告訴他,如果他那天被關,在監獄中恐怕一樣無所用心,每天都是快快樂樂地過日子。他聽了,開玩笑地說,回去要叫老婆把他關在浴室一天,看他是不是能真的無所用心。

我跟他提到我認識馮建三,他說那是他的徒孫。這一下,我才知當今的教育部長還是他的學生哩!不過,他對老馮倒是印象深刻;他說阿三秉持不開車原則,看到阿三抬著腳踏車跨過側門的門檻,他總會佩服這個年輕人的堅持。

董事會結束,眾人做鳥獸散。我正在思考如何回學校時,看到徐老正走出來。我問他住在那裡?要如何回去?結果他住在新店,準備搭捷運回去。我原本想搭計程車回學校,看到他一個人,決定陪他坐一趟,我們就此慢慢走下捷運站。

已經80幾歲,他走路其實不是挺穩,更何況還要上下樓梯。但他還是不停地邁步,看到列車即將入站,他還逞強地企圖加快下樓梯的步伐,以免趕不上車。我不得不佩服他的頑強,那種不屈服的本色。

回新店的捷運上,我對他有了更多的了解。老伴還在,子女住在他們附近,他活得很滿足,非常樂天知命、非常自在。怪不得,他會說出「飽食終日,無所用心,有何難哉!」這樣的心情,必須是能隨時放下,應無所住而生其心才有可能!

當天,我在景美站先下車,跟他揮手再見時,他仍很有精神地看著我。這一生,我有幸碰上幾位忘年之交,不管是沈寶環老師、唐師兄、許師父,他們都讓我感受到老者無私的智慧。私底下,我都希望這些人能長命百歲,至少讓社會多一點可以學習效法的對象。

星期一, 7月 07, 2008

苦痛的家長

就在日前,一位家長突然出現在我的辦公室。他沒有與我約時間,因為事急,就直接來找我。

看到他臉色凝重的樣子,我想一定有何重要事情需要幫忙。聽他娓娓道來以後,我終於了解他關切的問題;原來,他一直都在大陸經商,太太則在銀行工作,常常忙到7、8點才回家。疏於留意之下,小孩子的學習一落千丈。最近,他收到小孩子的成績單,氣急敗壞來找我,問我可有補救的辦法?

我趕忙叫秘書印出他的小孩的成績單,一研究之下,連我都嚇一跳!這個孩子上學期修了21個學分,實得1個學分,總平均41分。下學期更慘,總修學分21個學分,實得2學分,總平均只有28分,其中4門課的分數都是零!

看到這樣的成績,而且已達到雙二一,依照學校的規定,鐵定是要退學了。家長倒是不死心,他說自己辛辛苦苦在大陸創業,無論怎麼樣,希望學校能給予機會,繼續留在世新。我看到他痛苦的心情,只好說我了解看看,有沒有補救的方法可以幫忙。

他離開後,我問了註冊組的同事,才發覺目前能幫他的,就是讓小孩子參加別的學校的轉學考。這是唯一目前能讓他保留學籍的方法,留在世新幾已不可能。

我要求家長通知小孩子來找我,讓我開導及指示他的未來方向。沒想到,隔天家長就帶著小孩子來學校。談了將近一個小時,我好言好語地告訴家長,最好的方案就是轉學。不過,他依然是不死心,仍要求我給小孩子一個機會,什麼辦法都可以,目的就是要小孩子留在學校。

說實在地,內心裡,我也非常希望能幫這個小孩子。小孩子偶而摔一跤再爬起來,通常可以走得更遠。但一方面,雙二一已是明文規定,我如何能破壞法規?當年,我建議由單二一變成雙二一,目的就是想幫一時摔倒的小孩,能夠得到再站起來的機會,但也受到不少質疑。現在,這個學生已雙二一,我如何能再破例?

這整件事,讓我心裡著實掙扎一番。一方面,家長期望小孩子繼續求學的心態十分明白;另方面,法規又必須尊重,令我大難。

但回頭想起,這整件事,已可看出學校啟動預警追蹤的必要性。如果各系所,及導師能夠認真地關注學生的求學情況,及早發現問題及進行輔導,這個家長就不用如此心痛地來學校找我了。

家長當天一直懊惱地責怪自己,沒有好好照顧自己的小孩。但我何嘗不懊惱,推動新鮮人守護神已3年,仍有這些漏網之魚,這不是也代表學校仍做得不夠?

內心裡,我知道我這個教務長,在下學期導師會議時,必須再度出擊,提醒老師一定要多撥出一點時間,將心放在學生身上。只要老師能多留心,這樣的學生將會逐漸減少的。

星期五, 6月 27, 2008

David Harvey來台灣

人生有時真是充滿驚奇,6月19日從網路上看到David Harvey的《資本論》導讀網頁,第二天就在台北碰到了他本人。

6月19日當天,Lucie(編按:世新大學教授成露茜)打電話給我,說David Harvey來台灣,在台大短期停留,並進行演講,問我有沒有空與他見個面聊一聊?

內心裡,我當然很願意。他到世新演講後,匆匆已過了好幾年。對他這個人,我是充滿好奇心。加上剛與學生讀完他的《後現代狀況》(Postmodern condition)及《希望的空間》(Space of hope),我倒有不少話想問他。

20日晚上,Lucie請他到皇城滇緬料理吃飯,正好離我住的地方很近,於是下班回家稍作休息後,我直接到皇城找他們。

幾年不見,Harvey頭髮更加蒼白,但精神仍然相當好。充滿智慧的臉,笑容仍然可掬。當天晚上,我與他對談了一些《希望的空間》裡觸及的不平等(Inequality)議題,還有他書後建構的烏托邦。我還問他如何能夠一本《資本論》,一教就近40年?難道他不膩嗎?

看來,對於《資本論》這堂課一教40年,他反而有點得意!他也沒想到修的人還真不少,而且學生來自四面八方,各種職業都有。他說能教這麼久而不膩,是因為每讀一次,他都能從書中發現新的意義。而且,與當代流行的理論對讀,竟然有些也可以在《資本論》中,找到蛛絲馬跡,這也是最令他興奮的地方。

其實,當天我最想了解的一個問題,反而是怎麼樣的歷程及訓練,造就了今天的David Harvey?他起初無法了解我的問題,也許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也許從沒有人如此問過他。但慢慢掌握我的好奇心後,他的回答卻令我驚訝!

他說,他並沒有受過什麼「訓練」!他也非常不喜歡這樣的過程。他坦白地告訴我,他非常喜歡約翰霍普金斯大學(John Hopkins University),因為這所大學根本不在意他們學到什麼!換句話說,他認為自己是自學而成,學校給他的只是一個讓學習自我完成的優良環境!

聽到這裡,讓我沉思良久!這樣一個獨特的人,竟然是靠自己跌跌撞撞闖出名堂。對於老師,對於課程,他沒有說什麼!這樣的話語,對照於當前急於量測短期效果的高等教育者,不知該如何自處?

David Harvey並不是唯一說這樣話的人。日前與王曉波教授在台大的鹿鳴宴碰面,席中他也說出心中的感觸。他坦白地指出,他的台灣史及中國思想史,都是靠自己摸索出來,與學校的課程訓練並沒有多大的關聯。

David Harvey與王曉波老師的話,讓我震盪了好幾天!但一方面,我也有點感嘆,像David Harvey及王曉波這樣的學生,台灣還剩下多少?

他們代表的是對智識探究(Intellectual digging)非常執著的一代,也是服膺「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那一代。對文字的著迷,是這一代的主要特色,苦讀及寫作,更是他們的重心所在。

可惜,這樣的精神,在新的一代裡,已經慢慢失去了蹤影。這也是,如果嚴肅一點來說,我們一直找不到可以慢慢撕咬、一遍再一遍閱讀的作品的原因。

是不是要求太多了?縱浪大化中,和光同塵不是挺好?可是,愈讀愈多後,那種追求品味、追求深刻的習慣,慢慢就變成習癖,一直操弄著我們不斷尋找耐讀的好書。

只是,在後現代,如何在台灣找到這樣的作品?

星期日, 6月 22, 2008

閱讀馬克斯



那一天,我打開電子郵件,看到Ogre傳來的信件,沒有寫什麼,只附了幾行字:「David Harvey《資本論》第一卷線上教學」,上面附了網址http://davidharvey.org/。

好奇之下,我點閱了網址,進入了David Harvey的網頁,裡面出現了兩個影音檔的視窗,其一為Reading Marx's Capital - Class 1, Introduction(編按:閱讀馬克斯的《資本論》-第一課:前言),其二為Reading Marx's Capital - Class 2, Chapters 1-2(編按:閱讀馬克斯的《資本論》-第二課:第一章到第二章)。我充滿期待地點入第一個視窗,看到David Harvey教授帶領美國學生讀資本論的錄影檔。

看到學生傳來的影音資料,我內心充滿了感動。

這一群讀書會的成員,來來去去,現在殘留下來的,連我只剩8個左右。他們有的因為寫論文、有的因為結婚、有的因為當兵、有的跑回南部工作,就這樣一個一個離散而去。但重要的,殘存下來的這些成員,不是學哲學,也不是學社會學,有的還是工科背景的碩專生。沒想到,讀起哲學性的書也是有模有樣。

師大的阿亮,幫他們設了一個討論群,設置以來,斷斷續續有些討論。最近我發覺變得很熱鬧,其中以鼎鈞、立業、淑美及文輝4位的討論比較積極。有些討論已可看出個人興趣的維度,及閱讀的深入。但令我感動的則是,因為對於閱讀的投入,他們竟然能主動蒐尋資料並分享諸親友。

David Harvey這個例子就很典型。最近一年,我們先讀了他的《後現代狀況》,接著讀《希望的空間》。後面那一本書,馬克斯的影子很鮮明;那種抱著烏托邦的希望,積極抵抗資本主義的理念,一定感動了部份學生,要不然,他們怎模麼會深入網海,蒐尋到David Harvey的影音檔?而且,更難得的是,David Harvey導讀《資本論》前二章的數位檔!

幾年前,David Harvey曾因為「曹演義講座」,到世新大學演講及講課,那時,我還在會場上問他,以他帶讀《資本論》的經驗,該如何進行?他的回答我已忘記,但想讀《資本論》的念頭一直都沒有斷。但磋跎來蹉跎去,唸了不少其他的書,就是還沒有勇氣開始進入《資本論》的世界,雖然所有的學生,早就已經人手一套資本論。

看到David Harvey的導讀影音檔,一時之間令我百感交集。閱讀,有時就是一種機緣。沒有起始的第一步,就不可能有讀完一本意念交錯、思維錯綜的原典的可能。最近幾年的經驗,看海德格、看佛洛伊德、讀傅柯,其實都是義無反顧的那一顆心,引導著我們跌跌撞撞地攀越一本一本的巨作。

也許,我真該在下一次,正經八百地宣佈:讓我們邁向《資本論》!然後,看看還剩幾個殘存的勇士,會留下來陪我這個唐吉柯德,與時間進行一場註定贏不了的戰役。

星期五, 6月 13, 2008

油漲效應

本來以為油價上漲與我八竿子打不到底,沒想到,我終究還是逃不了!

我這個人久不開車,現在天天走路上班,下班則搭捷運,照理講受到油價的影響微乎其微,但終究還是有兩件事衝擊到了我。其中最大的影響,就是許師父決定6月21日後,國術館要暫停營業!這樣的消息,對他所有的老客戶,鐵定是晴天霹靂!

那一個週六下午,他告訴我這個消息時,我一時之間以為他開玩笑。以為他像往常一樣,一段期間就要消失一陣,進行他的修練期。但一再確認之下,才知他是說真的。我不死心地問他,生意這麼好,為何還要停業!他的回答,連我都覺得不可思議!

他說,汽油價漲,百物跟著飛漲,他一個月推拿所得,快被來回的油錢及租金這些上漲的成本吃光,想一想,不關又能怎麼辦?以現在高漲的成本,如果要維持,他一週必須多收10個客人才能打平,但他已經年紀一大把,那來的體力?

我聽了就插嘴說,那就調高推拿費呀!以他的客人的忠誠度,對他的依賴性,大家多半會接受的。他卻搖搖頭,指出他的客人並非個個都是有錢人,如果調整價錢,很可能來的人會變少,結果還不是一樣?更何況這些都是老客戶,他也不忍心。

因此,他已確定將台北的國術館結束,回竹南老家,小本地經營推拿的生意。在自己的家裡推拿,不用付租金,不用花油錢及停車費,所有錢都是淨賺,還可以比較輕鬆一點地做,以他現在的年紀及體力,恐怕已是最好的安排了。

聽一聽,看他心意已決,只好死心。但一方面,對這一位已經幫忙推拿十幾年的老師父,我還真的覺得很難捨。十幾年的交情,已讓我們變成好朋友,就要如此分離,一時之間,確實深感遺憾。私底下,希望他最後能改變心意,繼續留下來照顧我們。

另一個影響的例子,則是唐師兄必須提早回美國。

唐師兄去美國近半年,連他最在意的總統選舉都沒回來,我已開始擔心他是否有三長二短發生。還好,上週總算看到他練習太極的身影,重新出現在堤外便道。

當然,每一次碰面,總是要問他要待多久。本來以為一如往昔,應該會留下3個月以上。萬萬沒想到,他說只能佇留兩個月。

我關心地問他為什麼,他的回答竟也與油價的暴漲相關。

原來,他此次回來,因為油價太貴,航空公司一向給的長票,現在規定必須在兩個月搭完。因此,他再怎麼樣,也只能在台灣待兩個月!

這就是我這個生活簡單的市民最無奈的地方;我自己消耗汽油有限,但油價上漲的代價,影響到好朋友,最終又回頭衝擊到我,真是池魚之殃!

星期日, 6月 08, 2008

「門外」雜誌

兩週前,吃完晚飯後,我一如往常地到明目書社報到,一些老朋友都還在,賴老闆泡了一杯茶給我,大家就著方桌聊起天。

期間,我得空在地上找了一些書,回到座位時,賴老闆給了我一本比口袋本書籍稍大一點的雜誌,名叫《門外》,還是創刊號。我翻了翻,方才領悟,這應該是幾年來,老闆講了幾次要出的一本體制外的刊物。

這本創刊號雜誌,連版權頁算在內,只有66頁。共刊登了11篇文章,有小說,有新詩,也有照片;最長的一篇31頁,最短的只有一頁:小時候的一張照片加3行字,標題是「過去了」。

這真是一份奇特的雜誌,與賴老闆一樣怪。

既然是創刊號,我下意識地翻到前面,想找到老闆編這一份怪刊的理念或說詞。沒想到,找來找去,只找到兩行字,寫著「院中少異秀,門外多長音」。

在場的朋友,好奇地追問,這兩行字意指何在?老闆尚未講話,我就幫他做了解釋。

這兩句話的理念,幾次在明目書社的聊天中,賴老闆都會不自覺地點出。賴老闆是一個不受體制限制的人,做生意獨樹一格,書是擺在地上,讓買家蹲著挑書的。對於教育,他也有一套自己的想法,小孩子上不上學隨意,每遇到週四,他有時還常把小孩從台中帶到台北。以常人的角度來看,他的小孩是蹺課份子,但賴老闆則堅持自主學習的精神,讓小孩發揮自己的興趣。

以這樣的基礎來看賴老闆的對聯,比較能體會他的深意。幾次談話中,他其實對學院有著不盡的批評;整個學院早已僵化,談不出什麼好東西,加上框框太多,只要不合學院要求,就有被排除的可能。「院中少異秀」,就是意指學院中,因為形式化已深,無法容納奇能異秀,因此已變成少了創見,看不出什麼新進展的機構。

這也是賴老闆企圖創辦民間學院的原因;台灣民間學者不少,論文化創意、論學術「異見」,都比學院澎勃,論思想的多元性,都在在更勝於已經異化的學院。他會說出「門外多長音」,即是認為民間學院的文化厚度及活動力,無論那些方面都勝過學院。

作為一個學院中人,有時我也不得不認同。學術圈只要一定型,就充滿著各種要求及規定,學術術語的標準化,更容易讓體制益形鞏固。這也是,要在體制內生存,就不得不內化全部的思維框框及操作模式;這樣的內化過程,很難允許挑戰典範。幾年以來,博士班學生反應量化研究仍是主流研究模式時,我才知道,學術社群的典範轉移比想像中還難。

這也是我可以體會賴老闆將雜誌定名「門外」的原因;他其實想在學院外開展文化的遍地火花,圍繞著他的書店,就有不少作家、教師、編輯、攝影家及其他民間的奇能異士,這一群人正好可以讓他透過這一本怪刊,好好融鑄一下民間學院的文化氛圍。

幾年前,他邀我加入寫稿的陣營;當時,我並沒有當真。現在,看到他的理想在落實,有時真期望他能夠成功。畢竟,我們也期待民間學院能對學術社群產生刺激的功能,讓學院能夠更開放,更能接受變革的挑戰。

星期五, 5月 30, 2008

黃龍丹院



那一天,在黃龍丹院,來靜師父要我有空多寫東西,讓我大吃一驚!

透過鄭師兄的引介,我很低調地參加來靜師父黃龍丹院的訓練班。填表格時,有些個人資料特別模糊帶過,沒想到,還是被來靜師父發現。一問之下,才知來靜師父有眼線,沒有人逃得了。

會跑進龍門宗,只能說是因緣。

半年前,在228紀念公園學凌空勁,有一次聽潘師兄與鄭師兄談到「祖竅」這個名詞,我因為沒聽過,就好奇靠過去,想聽看看他們聊什麼。沒想到,潘師兄一下子就閉了嘴。

我隨後偷偷問鄭師兄,潘師兄為何如此神秘?鄭師兄告訴我,這個名詞,如果不是崑崙仙宗的弟子,潘師兄不敢亂傳。因為這涉及仙宗的秘傳知識,規矩甚嚴。

隔週,他們竟然問我要不要加入崑崙仙宗?因為當天就有入門儀式,機會難得,他們慫恿我去參加。

那一天中午,我們一行幾個人,搭著車子,到靠近士林的仙宗道館,當場已是密密麻麻排滿著想要入門的信眾。在潘師兄的幫忙下,我們順利地領取表格,經過宣誓手續,正式加入崑崙仙宗。如果事實沒錯,我的名字已經列名在崑崙山上。

入門以後,鄭師兄問我,仙宗有一些修練的秘籍,外面買不到,只能用印的,他問我要不要?我當然猛點頭;加入的目的,本就想參透玄機,我哪有不要的道理!

果不其然,幾週後,鄭師兄帶了一疊複印裝訂的書給我。

事情並未如此結束。因為鄭師兄在凌空勁圈子中,有一套能看到氣的本事,每一次林老師打出凌空勁,他會形容氣的形狀、顏色及方向。這一套功夫,讓我們都嘆為觀止!事後,我們才知道,這是他從龍門宗來靜師父學到的九陽明目功練出來的能力。

那一段期間,我偶而會上網查資料,也看到龍門宗的地址就在學校附近。我有時會向鄭師兄探探加入的可能,鄭師兄倒是開放地告訴我,週六早上就有班,有興趣可以去看看。

可惜當時我週六早上有課,無法參加,就這樣擱下來了。

大約幾個月前,黃龍丹院的修練時段改為週日下午,我就如此透過鄭師兄的引薦,因緣際會地闖入黃龍丹院的內修世界裡。

其實,黃龍丹院只是來靜師父公寓頂樓闢出來的空間,與佛教道場比起來,稱不上氣派。但重要的不應是外形,而是來靜師父背負龍門宗派宗師後面的神秘知識。

最近,我一直在思考,我們從小到大,被訓練成往外尋覓及掠奪,當然產生人類物質世界的偉大進步,但造成的後遺症也已開始浮現。而在中國傳統的文化中,有一套知識卻是返景內視,回到自身,尋找體內的世界;這一套知識,強調人只是大宇宙的一部份,追求的是與大自然的共生。如果不能體解這樣的深意,永遠都無法了徹大道。

在丹院,我只是一個新加入的成員,該學的東西挺多。尤其這種知識,與從小來的學習習慣迥然不同,著實不容易掌握。但50之年,方解人身秘密值得開發之處不少,當然必須努力以赴。

另一方面,看著80幾歲的來靜師父,不僅在傳遞龍門宗的默會知識,更以救人濟世之心,協助身心病痛的求助者,著實令人深深感動。他有所為及有所不為的人生哲學,可以學習的還真不少。

星期五, 5月 16, 2008

謝老師要退休

幾週前,在傳統市場碰到謝老師,談話中,他告訴我,他已準備退休,離開從事數十年的教職。

謝老師比我大沒幾歲,雖然滿頭白髮,其實看起來還算年輕。他要提早退休,確實讓我深感吃驚,也好奇地想知道為什麼?

不無令人驚奇地,最近的蒙古之行,讓他下了這項決定。他描述說,那一天晚上,在蒙古的大草原,他仰望著天上一顆閃亮的星星,在不到兩秒的時間內,他突然下定決心,走自己想走的路。

我問他,他是否想再開拓事業的第二春?他搖搖頭!

看他還年輕,我繼續追問,難道他就不做事了?他搖頭說也不會!在幾番詢問下,他說退下來,只是想專心致力於讀書會的推動。

原來,這幾年,他持續地在帶領幾個生命成長的讀書會。剛開始,本來只是偶而受邀演講,慢慢地,成員希望他能持續帶領。他往後的生活之道,就是靠這些成長團體提供的演講費,維持生活的基本開銷。

當天,看他講話的樣態,充滿著生命的活力,充滿著信仰虔誠者的熱力展現;我發現他已不是當年所認識的謝老師。

我會認識謝老師,是因為讀大學時,他在圖書館當助教。有一次,我想借閱李敖被禁的舊書,因為要老師的條子,兼謝老師的同意,所以才認識他。

而後,我接連3年在圖書館工讀,那時他已考上研究所,並開始教書。雖然不在圖書館,他所傳流下來的事蹟,仍在圖書館流傳著。尤其是他所創,書背上變體的分類號書寫方式,已變成圖書館的特色標誌,我也因此學了下來。

後來,我離開學校,工作了數年,其後出國讀書,回國以後,偶而在溫州街附近的書店會碰到他。我知道他後來在母校的夜間部兼行政工作,與我一樣忙祿。

但沒想到,這一次的暢談,發覺他內心已經歷了一次的深層轉換。以文學閱讀,激發生命成長的活動,已儼然變成他生命的重心。看他充滿熱誠,想幫忙別人轉變的樣子,我發覺他隱然已有了宗教家,承受召喚的奉獻精神;我看到的是一個,錢財已是身外之物,一心只想照亮別人的燃燒體。

看著他,我除了充滿羨慕,一方面也佩服他的勇氣;已到這把年紀,他能毅然捨棄過去,重新邁向新的未來。雖然比他年輕,要我下這樣的決定,的確是相當費思量的。

星期五, 5月 09, 2008

教不聊生



在台灣,知識份子不願為官,主要還是怕面對立法委員的惡言惡語,過「官不聊生」的日子。可是,在學院,大學教師現在卻有種「教不聊生」的感觸。

大學教師,一向是台灣的天之驕子,享受極高的榮耀,更是人人稱羨的鐵飯碗。但這種日子,在台灣已愈來愈難以享受到了。

大學教師現在面對的第一個挑戰,就是台灣人口出生率下降的問題。

幾十年前,年出生人口數達40萬,當時大學也少,因此進大學確實是窄門。為了讓更多人能接受高等教育,教育改革建議廣設大學,這也是這幾年台灣的大學變成160多所的主因。但千算萬算,都沒有算到,經濟一起飛,生小孩的意願轉而降低!直到去年為止,出生人口數已降到剩下20萬而已。160幾所大學,要爭取20萬的出生人口,如果加上其中不少人不想讀大學,想一想,有多少系會招不到學生?多少大學會關門?又有多少教師會丟掉工作?這些都已不是假設性的問題,而是一定會發生的困境。所以,現在的大學教師其實活在很深的不確定性中。

其次,現在年輕的一代,不管是e世代或是草莓族,他們並不好教。大學教師著重抽象思考,強調文字閱讀多於影像。但很可惜地,現在的大學生,偏偏是影像的世代;利用閱讀進行思考,他們一向興趣缺缺。更何況,他們追求學問的動機不強,頂尖及卓越一向不在他們心裡,這樣的學生,要老師如何措手足?

前面兩項是台灣大環境的問題,作為一個教師,有時還是不得不面對。但現在的大學教師,偏偏碰到教育部愈來愈多的緊箍咒,更加難以承擔。

近幾年來,教育部透過不同的機制,不管是研究卓越或是教學卓越,還是系所評鑑的推動,都在有形無形中,要求學校達到教育部所訂的指標。這些指標,從生師比、國際化、英語檢定、就業率、證照考取率、學生輔導、課程委員會、吸收校友及學生意見、教學評量,教師評鑑,課綱上網等無所不包。現在的大學,不管是不是要申請獎助,身處台灣的環境,都已被教育部的指標所附身。

也因為這些指標的要求,學校自然會希望教師勉力配合。這也是大學教師最近非常忙碌的原因,又是系所評鑑,又是5年5百億,如果再加上教學卓越,就可以想像教師忙碌的樣子。

以前的教師,只要把書教好,研究做好,其他時間大可自由應用。但現在面對一堆花樣百出的評鑑,老師幾乎花不少時間在準備資料。以前一收即扔的文件,現在必須逐項保留。尤其是各種證書、聘書都必須保存起來,作為社會服務的證明。

以前老師協助學生,談完也就算了。但現在最好還是留下記錄,因為教授5年一評、副教授3年一評、助理教授一年一評,這些學生輔導記錄,可都是能否通過評鑑的佐證資料。

研究冠上SCI、SSCI、A&HCI更讓老師氣絕;以前老師在國內發表論文,就可算數。但現在,帶著3I的光環,領取不同的獎勵,已儼然大部份老師投稿國外的價值標準。

這也是最近周遭的教師朋友,愈來愈不快樂的主因。不曉得這種「教不聊生」的日子,他們還能撐多久!他們私底下都期望,新上任的教育部長,能夠解救解救,這些身處水深火熱的大學教師!

星期二, 4月 22, 2008

太極兩個世界

在228紀念公園半年以來,我看到了師伯與林老師路數的不同差異。

這一個太極拳場子,同時有兩位老師在教,看起來真的是很熱鬧。林老師教的是凌空勁及先天拳,師伯則是各種養生操、八段錦都來者不拒,不過我跟師伯學的主要是太極劍。

老架的太極劍,會的已經愈來愈少。我平常只能看著柯老師的影帶,揣摩太極劍的神韻。但因為老架實在有點長,我一直無法定下心一邊看一邊學。

還好,228紀念公園碰到師伯,總算圓了我的心願。師伯學的東西不少,刀、劍、桿及散手等他都會,而且非常熱心地指導我們。跟他學劍這一段期間,慢慢了解師伯的太極劍,與柯老師的仍有不同。師伯的太極劍學自熊養和,已加入少林的味道,因此常帶些許的剛猛。

重點倒是在於,師伯與林老師讓我身處太極的兩個世界。師伯一邊教我們練劍,一邊會嘮叨我們的架勢不過標準,他的挑剔其實是有點道理的;與林老師學凌空勁,姿勢並非重點;重要的是全身放空,讓氣自然出現,就可以將人打出去。

這樣的做法,在林老師這邊沒問題,但到了師伯這邊,如果要學太極劍,麻煩就不小。練太級劍,基本功一樣不能少,不管是弓步、馬步,都必須蹲出樣子來,尤其鬆腰坐胯更為重要,要不然就是少了那種味道。

偏偏,林老師教的是高級班,外型不能講究,連想都不能想,最高還要達到佛教所講「空而不空」的狀態。

這也是師伯常常對我們嘀嘀咕咕的原因,因為林老師的高級班,沒法讓我們達到他所要求的基本功。所以他不得不每次都要一講再講,一再糾正我們的姿勢,講得我們煩都煩死了,他仍然樂此不疲。

其實,論路數,我跟師伯應該比較接近;之前在台大跟柯老師學的那一套,講究的是外形的變化挪移,經過唐師兄的指導,當然稍能體會尾閭才是主宰的要害。這也是我跟師伯學劍很快的原因;我的基本功相對來講,是比較合師伯的胃口。這也是為什麼,師伯說學劍快不得,至少必須學一年才能學得會;但我卻不到幾個月,就已經快要全部學起來。畢竟,我學過鄭曼青改過的太極劍,偶而又對對柯老師影帶中的招式,當然就快了一點。

不過,話說回來,林老師這邊的凌空勁,我相對來說就學得很慢。太強調外形的結果,就是空不了,就無法讓氣自然生成、發揮作用。師兄說我有氣,可惜不會用,這恐怕是關鍵所在。尤其,我們這些喜歡動腦、喜歡抽象思考的學院份子,碰到「空而不空」這樣的境界,還真不知如何下手哩!

星期二, 3月 25, 2008

名人談圖書館


因為大學的專業是圖書館學,又到美國拿了一個圖書館學與資訊研究的博士學位,因此,對於名人描寫圖書館的記載,我特別有興趣。

法國作家尚塔爾‧托馬(Chantal Thomas),在《被遮蔽的痛苦》這一本書中提到:「如果我去旅行,那麼參觀圖書館就是一次旅行中的另一次旅行。因為單單圖書館本書就是一個景區,它是驚訝、新發現、一連串的意外之地,是幸福的神秘旅程。」

另一位法國作家,讓‧馬里‧古勒莫(Jean Marie Goulemot)在《圖書館之戀》這一本書中,也談及:「就我而言,一所公共圖書館,主要是用於閱讀的地方……從少年時代開始,我就是圖書館的常客,而且在那裡我一般都很幸福,很滿足。」「圖書館不僅僅是存放書籍和閱讀的地方,它還是學習和社交的場所。仔細想來,我在圖書館渡過的時間比吃飯、看電影、參觀博物館,還有到海邊渡假的時間都要多。」「我可以發誓,我用於閱讀的時間,或者概括一點說,在圖書館的工作構成了我的主要生活內容」。

前面兩位法國作者,對圖書館的鍾愛,字裡行間很自然地流露出來。這樣的人,大概只有在法國才有可能吧!台灣的旅客,有多少人有這樣特殊的癖好?考試才進圖書館的台灣人,又有多少人敢說在圖書館渡過的時間,佔日常生活的大部份時間!

我特別喜歡的艾柯(Umberto Eco),對公共圖書館的想像最讓我吃驚!在《我為書狂》這一本收集名人談書的出版品裡,艾柯有一篇「如何管理公共圖書館」的短文,讀來一定會讓圖書館員驚嚇出一身冷汗!他列出18點作法,作為圖書館員管理公共圖書館的參考;其中第三點建議書刊的分類號最好愈複雜愈好,以至於讓讀者常常填錯。第四點建議讀者填好借書表格後,圖書館員找書的時間愈久愈好。

第五點指示圖書館讓讀者一次借一本書,第十點甚至要求最好不要外借圖書。第七點則建議盡可能不要提供影印機,如果裝了,影印費最好高一點,並且規定一次只能印3張。第八點則是要館員將讀者看成敵人,或者是一個賊。第十一點針對館際互借,建議最好將借書過程拖到幾個月,甚至借不到書。

第十二點是制定有利於讀者偷書的規章,第十三點建議開放時間與一般人的上班時間一樣,週末最好不要開放,然後在吃飯的時間閉館。第十五點則是讓讀者找不到書,那怕昨天才借過的書。第十六點建議不讓讀者知道那本書被借走,最狠的是第十八點:最好讓讀者無法進圖書館!

艾柯還提出了內部注意事項,建議館員必須是生理障礙,最好跛足,這樣子就必須花更多時間服務。如果是二隻胳膊都沒有的更好?A因為圖書館員正好可以用嘴巴慢慢提供服務。

艾柯的奇想,我一下子也抓不住他的意向所在。圖書館本來是應該作到他所講的反面的服務,看來他似乎在反諷;還是這個喜愛古舊版本的小說家,內心裡一直期望的是強調「保存」,而不是開放的圖書館!

星期四, 3月 06, 2008

不停買書

 
最近,心裡常有一種聲音,不停地追問自己:為什麼我還是不停地買書?

以前常跑書店買書,是為了寫論文,投給學術期刊。那時買的書,主題很限定,一定與研究主題相關。

但現在,升等教授十幾年,已沒有非寫論文的壓力,很多以前非常有興趣的主題,現在已變成索然無味,但我仍然不停地買書。逛書店當然已成我的習慣,但有些人只逛一逛,不一定要買。可是,我逛書店,不買書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只要看到喜歡的書,我一定搬回家。

我有時也會自圓其說,認為有人買名牌包、有人買精品服飾、有人收集水晶,我買書又有何不可?每個人都有其興趣,只是我的興趣在買書而已。

只是,我家裡真是被書擠得愈來愈小了,新買的書都躺不進書架,這個時候,我仍然不停地買,難道我真的已邁入「癡」甚至「病」的境界?

有一天,逛完書店,在羅斯福路上慢走時,我終於逐漸摸清,我一直仍在買書的原因。

我仍在買書,其實有兩個主要原因。第一個原因是,書看愈多,理解的層面愈廣,就會想看更多的書,吸收更多的知識。這種時候,看到自己前此沒有涉獵的主題,自然會想買回來看一看。

這方面的書包羅萬象,包括人類學、社會學、哲學、科普、醫學、道教、氣功、太極拳、文法、傳記等等。主要的目的是在補足以前過度專業化未能吸收的部份,想讓自己的知識層面能更寬廣一點。

第二個原因則比較弔詭,買這些書是在解構自己前此以來學習的知識。從小到大,我們一直受到的是科學第一,理性最大,當然更包括進步、競爭、發展等信念。這些信念已讓自己的腦袋裝了不少先入為主的概念,看起文章,一定帶著科學的框框,充滿狐疑地質疑科學以外的知識。

這些框框,一動起來,就喜歡用邏輯、客觀、信度、效度等概念來衡量大部份的事情。雖然最近逐步在改變,但累積已久的習慣,一碰到情況,總是會自動反應出來。

我現在買的書,其實不少是在幫我解除這種布迪厄所說的「學究謬誤」。科學社會學、知識社會學、科學哲學、方法論、社會科學的哲學、包括部份人類學、社會學、哲學、文化研究的經典,都是在幫我打破這些迷思。

要說得更廣一些,道教、氣功、太極拳的書,也是在幫我打破科學的迷思。有些事情,科學無法解釋,很快就被打成如巴塔耶所書「被詛咒的部份」,只能在底層流竄。但如果真正去了解,又發覺它不是不可能。知識的霸權,常常讓社會中不少默會知識逐漸流失,這恐怕是我覺得最為可惜的地方。

看第二種原因的書,常常充滿震撼感!碰到狠狠地拆解自己前此框框的作者時,有時恨得牙癢癢地,但最後不得不五體投地地折服於這些人的眼光。不相信的人,可以試讀傅柯的《知識考古學》,及布迪厄的《實踐與反思》,還有葉啟政有關均質人與離散人的著作,即可深身體會!

星期四, 2月 28, 2008

日常生活讀書會

日常生活讀書會終於在上週三如期開張!

葉啟政老師到世新,我一直在思考的,就是想讓他在退休前,將他畢生的功力,多多提攜世新的年青老師及學生。

這也是他來學校一學期後,我與他商量,請他開辦讀書會的原因。他倒也大方地答應,而且開出了3頁的書單,主題圍繞著日常生活(Everyday life),洋洋灑灑二十幾位西方學者的學術作品。

我將這份書單,以電子郵件傳給學校的專兼任老師,徵詢參加的意願。回響大出意料之外,有興趣的師生超過20幾位。

上學期末,我召集這些有興趣的老師及博士班學生,先與葉老師互相認識,並談一談讀書會進行的方式。那一天,葉老師最後敲定了7位法國思想家的9本書及其他零星的文章,作為這個學期的開始。

這份書單,包括涂爾幹(Emile Durkheim)的《宗教的基本形式》(The Elementary Forms of the Religious Life)、毛斯(M. Mauss)的《禮物:舊社會中交換的形式與功能》,列斐夫爾(Henri Lefebvre)的《Everyday Life in the Modern World》,卡斯托雷帝司(C. Castoriadias)的《The Imaginary Institution of Society》,巴塔耶(Georges Bataille)的《The Accursed Share》第1至3章,居伊‧德波(Guy Debord)的《景觀社會》(The Society of the Spectacle)及《Comments on the Society of the spectacle》,謝爾杜(de M. Certeau)的《The Practice of Everyday Life》,還有巴塔耶、蓋洛(Roger Caillois)與雷里斯(Michel Leiris)3個人單篇的文章。

2月20日,日常生活讀書會正式開鑼!第一次,葉老師以驚奇作為開端,為我們這個學期的閱讀做了一個引言,並提示我們,以神聖性及互動(或互惠)作為貫穿這幾本書的核心概念。聽葉老師一路道來,還真驚訝於他掌握隱藏於文字後端的核心概念的能力。這樣的功力沒有多少人能及!但也只有這樣的功夫,才能讓我們一探西方世界,某些暗流的深刻影響性。

這幾本書,我拿到後,從上學期末開始,就加緊努力,試圖盡快地多看幾本,以免開學後,一忙起來就沒空翻閱了。

這也是我2月1日至2日,在百齡高中參加學測監考時,先試讀涂爾幹的《宗教的基本形式》及毛斯的《禮物》的主因。回南部過年,接著苦讀卡斯托雷帝司的書,回到台北更將列斐夫爾的《Everyday Life in the Modern World》看完,並進入巴塔耶的異想世界。

翻閱這些書,有痛苦也有快樂。痛苦的是,有些書真是難懂,例如卡斯托雷帝司的書就不容易進入;雖然勉強看完,但掌握的並不多,寄望春假能再讀一次。快樂的是,有些書幾年前早已買了中譯本,都沒有翻閱,這一次利用難得的機會,倒是痛快地看完。

其實,看這些書,我是以一種驚嚇的經驗渡過的;那種一邊閱讀,一邊彷彿不斷在拆解50年被建構起來的思想大廈的經驗,確實很難為外人道也!尤其是巴塔耶,想要進入他的世界,必須有著接受被詛咒的驚奇世界的準備。

但看這些書,有時也會讓人有著飽足感的想像;太久沒有看過這樣具挑戰性的書了,每天的閱讀,都好像在面對全新的奇觀世界。50之年,能夠全力投入讓自己愉悅的閱讀日子,的確是不虛此生;我只能如此沾沾自喜地掩藏內心的震顫感。

也因此,我非常希望,有興趣的讀書人,隨時歡迎加入這個充滿驚奇的讀書會!

星期四, 2月 21, 2008

未畢業生

從民國79年回國教書以來,指導的研究生,只要學生敢來找我,而且想完成學位,拖得再久,都會如願畢業。學生畢不了業,通常與個人因素有關。

十幾年前,仍在淡江大學任教時,就有一個學生,課都修完了,只剩論文未寫;有一天卻告訴我,因為個人價值觀的問題,不願繼續下去。這個學生就這樣離開學校,最後投入業界,看來如魚得水,我也只好祝福他。

幾年前,另一個未完成學位的學生,只是因為我覺得他的研究方向,可能不是那麼容易執行,勸他改變題目。沒想到,一段時間後,他告知我,無意於論文的寫作。他就此專心於工作,偶爾在校園碰到,看到他一付活得不錯的樣子,讓我放心了不少。

直到現在為止,只有一個來自國立大學,沒有完成學位的學生,最讓我傷感。他是我教過的學生中,才智算是數一數二的。當年讀的英文讀物,數他最能掌握精髓;我有時還因此請他幫忙,為我帶帶下幾屆學弟妹,引導新研究生走近資訊傳播的世界。

他也是我在世新推動讀書會的起源。在世新那幾年,他主動召集有興趣的學生,讀起Goffman的「日常生活的自我表演」。也因為看他們如此好學,我開始帶動他們一本一本的讀下來,這個讀書會輾轉已經近10年,讀過的書不知凡幾。

他因為對於網路的興趣,開始以MSN為主題進行研究。當年,這算是很新的題目,我們也期望他能趕快寫出來,讓我們分享他的研究成果。

但後來他在各校穿梭,幫忙幾個老師進行研究與教學,論文就這樣耽擱下來。我幾度提醒他要趕快完成,要定期來找我,他也點頭答應。但有一天,他來找我,說他寫不下去了。忙於外務是一個原因,但另一個主要的原因,可能還在於這種題目,新穎性很容易退潮;一下子就會讓人覺得淡而無味,再也沒有動力繼續下去。

這個學生隨後進入職場,為網路公司服務,過年時還發了一封信,捎來他的祝福。我其實很希望他能再回頭,他是一個理想的研究人員,我是如此地對他有所期待。

這些學生,讓我體會自己的侷限;我是那種放牛吃草的老師,期望的是學生自己能夠主動。有任何進度,就可以來找我,我再提供必要的協助與建議。

這樣的指導方式,就曾被勸告過,應該針對學生進行施壓,逼迫學生趕快完成學位。當然,一方面可能自己也太忙,一下子就忘了學生處於何種階段,學生也因此懈怠下來。

這也是我最近指導的學生愈來愈少的原因:自己有自己的標準,更有研究領域的限制;再來,也看學生願不願接受挑戰,讓我從研究問題的邏輯開始,慢慢磨出研究的精神與意識。

很可惜地,這樣的學生已愈來愈少。所以,我也只有等待: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囉!

星期五, 2月 15, 2008

大陸高校 負債累累

過年前,偶爾上網找資料,竟然發現大陸高校負債的危機,已經非常嚴重!尤其是浙江大學的報導,更讓我驚訝不已。

幾年前,我曾隨著牟校長的訪問團參觀這個學校,當時站在該校唯一的高樓向下俯望,看不到新校區邊緣的浩嘆感,兀自未忘。沒想到不到兩年,該校已經出現了財務危機,不得不拍賣舊校地,以償還欠債。

據星島環球網(www.singtaonet.com)的消息,浙江大學湖濱校區,原本建築壽命應該是1百年,有「西湖第一高樓」之稱的3號實驗樓,為了履行拍賣和約,在使用13年後提前被爆破。星島環球網指出因為地段稀有,雖然一般是每輪加價20萬元,但這個案子從第二輪起,開始以千萬為單位,經過102輪的加價後,湖濱校地以24.6億的價格賣給香港的財團。

無獨有偶,我曾在台灣接待過的吉林大學,也一樣發生了財務危機。

吉林大學由6所高校合併而成,占地面積611萬多平方米。在珠海市還有占地面積330多萬平方米的珠海校區,全日制學生6萬3,204人。不管在佔地上還是學生數上,在大陸都是數一數二的「大學」,但這個大學目前也深陷財務黑洞中。

吉林大學總負債為30億元,每年利息高達1.5億到1.7億元。常態來說,該校每年需要18億到20億元運轉經費,但教育部撥給的經費每年只有7億元,加上學費及其他收入,大約只有10億元左右,所需資金仍有50%的缺口。

除了吉林大學的債務30億元外,排行在前的負債高校還有廣東工業大學的23億元,鄭州大學的21億元,南昌大學的20億元,及廣州大學的20億元。據中國社會科學院發佈的《2006年:中國社會形勢分析與預測》顯示,2005年以前,高校向銀行貸款總額達1千5百億到2千億元。有估計指出,大陸高校債務規模已高達4千億元!

為什麼會產生如此高額的債務,我們當年的參訪已略見端倪:浙江大學為了整併,所有開發新校區的經費,可以說多靠舉債進行。依大陸的說法,就是「擴招→建設→貸款」的邏輯循環所造成。從1999年起,中國高校開始擴招,擴招自然開始擴建,要擴建,只能向銀行貸款。於是高校在貸款的漩渦中越陷越深。有人宣稱,一些高校其實已經破產!

令人心驚的反而是,高校並不覺得債務可怕,這些學校普遍認為教育部不會坐視不管。教職員工更沒有人相信自己的學校會破產或倒閉。他們相信,國家一定會出手相救,不會讓它倒閉。

想起來,這種吃大鍋飯的想法真可怕!看來,大陸最近的經濟奇蹟,高校的拼命建設,貢獻應該不少。但如果有些高校果真吞不下苦果,逐一破產,也許是學校走向民辦的一個絕佳機會吧?

星期五, 2月 01, 2008

人文緊箍咒

1月25日,我參加了高等教育評鑑中心的一項審查會議。

這次要審查的事項,與高等教育評鑑中心意欲建立人文及社會科學的引用資料庫有關。

將近10年了,國科會透過設置人文學研究中心及社會科學研究中心,企圖建立台灣人文學引文索引(Taiwan Humanities Citation Index,簡稱THCI)及台灣社會科學引文索引資料庫(TSSCI)。前者的目的,由網頁的介紹:

一方面可更進一步藉由引用文獻的分析,瞭解某一主題歷年的研究結果,可以推知此學科領域在未來的研究發展趨勢;另一方面,也可以分析期刊所收錄的學術文獻,彼此之間相互引用的情形,以藉此評估各期刊在人文學科領域上的影響力,進而提供研究者作為參考的依據。

可惜的是,直至幾天前,筆者試圖上網查詢引用資料,卻仍是「功能尚未開放」!

台灣社會科學引文索引資料庫(TSSCI),自從1999年建立以來,主要的目的在於分析核心社會科學期刊被引用情形,及瞭解各學術期刊之影響力,還有社會科學研究人員之論文在國內被引用的情形,以評估研究績效。但直至目前為止,這個資料庫仍以學術期刊的甄選成就最大,但因為仍沒有引用分析的客觀數據作為參考,只靠著形式的要件決定期刊要不要收錄,所以引起的抱怨也最多。

筆者上網查詢,這個資料庫雖已粗備檢索功能,但近十年累積的資料,葉啟政教授的研究成果總共被引用才50次,大部份的著作10年來平均都只被引用一次。以這樣不具代表性的引用結果,如何作為評估的參考?

這也是當天,我特別提醒執行長特別小心的原因。以目前高等教育評鑑中心試圖建置的Taiwan Citation Index(TCI)來說,論期刊,比台灣社會科學引文索引資料庫多;論品質,篩選出的期刊比台灣人文學引文索引好。但論文品質仍是一個無法克服,更是必須注意的問題。

引用資料庫的建立,奠基在被分析的論文必須是具學術水準的假定上。這在美國不是問題,不管是SCI、SSCI或A&HCI,分析的期刊都是千中選一。如果不具學術水準,是不太可能會入選的。

這樣的情形在台灣,卻不見得如此。十幾年前,筆者指導的學生所作出來的引用研究,竟然出現參考工具書是被引最多的作品,而一本不具學術性的刊物赫然是核心期刊!由這個研究,讓我體會論文發表者如果學術水準不夠,不只論文品質堪慮,引用的文獻更是良莠不齊。如此建立的資料庫,當然無法讓好的論文及具影響力的研究人突顯出來。

除此之外,幾年前舉辦的「反思台灣的(人文及社會)高教學術評鑑研討會」,就有學者指出,台灣的研究人員其實甚少引用中文論文;若有引用,也是以國外論文居多。如果這果真屬實,建立這樣的引用資料庫,意義又何在?

當然,那一天,審查委員仍然肯定建立這個資料庫的必要性;只要資料累積久一點,分析的結果總有其作用。但我特別提醒,千萬不要利用國家的意志,以這個資料庫進行研究人員的績效評估。如果大家不引用,又將論文丟到國外,這樣分析出來的結果,信度及效度又何在?又如何能讓人信服地作為評估的指標?

席中,我半帶玩笑半帶威脅地告訴執行長,如果高等教育評鑑中心敢將這種資料作為評鑑的依據,我們有一批人已經等著出來再開一次研討會,好好聲討這樣的評估機制!

星期三, 1月 30, 2008

再談評鑑

慢慢地,我逐步看清系所評鑑的諸些問題。

系所評鑑,走的雖然是美國的認可(accreditation)制度,但一到台灣,卻變成四不像的怪獸。

美國的評鑑,由各專業的學會負責,政府並不介入。專業學會都會在組織中成立認可委員會,接受專業系所的「主動」請求,進行定期的評估活動。最重要的,它是一種學校辦學品質的認定機制,最後的評鑑結果,會影響學會承認或不承認這個學校畢業文憑的效力;被認可學校的畢業生,可以從事「專業」的工作,而且工作有保障。未被認可的學校,它的畢業生縱然拿到文憑,但在工作的崗位,常常被視為非專業,只能做一些邊緣的輔助性工作。

這樣的評鑑,是學術界自行發展出的自我品質保證機制,透過內在的自省,專業學院可以不斷地改善自己,追求優越的教學品質。

但這樣的機制,到了台灣卻橘過江為枳;學術界的自律機制沒看到,政府斧鑿斑斑的痕跡卻到處可見。

首先,雖然設立了台灣高等教育評鑑中心,但教育部作為幕後指導者的角色,卻抹都抹不掉。最離譜的,還在於系所「自行申請」的認可制,變成「全面性」的系所評鑑制度;在台灣,無論任何系所,不可避免地變成這個機制的被動配合者。這與美國的自律機制,完全背道而馳。

更令人覺得不可思議的則是,評鑑的結果還涉及系所關不關門,及經費的撥款分配。美國的認可制,旨在提供教學改善的建議,讓系所成長。如果真的有問題,學校自然會自行調整系所。但台灣的評鑑機制,卻是生死攸關;沒過就是減招,結局則是滅系。這樣的結果,根本不允許學校進行系所重整的可能性。這樣的決策,十足坐實全台灣只有一個「教育部大學」的批評!

也因為這樣,這個系所評鑑制度,所暴露出來的問題,也愈形令人不知如何收拾後果。

美國的認可評鑑,因為是各專業學會推動的自律機制,行家評行家,一看就知道問題所在。但台灣的全面性系所評鑑,常常在缺乏合適的委員下,委員跨領域評鑑的情形所在多有。加上台灣的系所,為了招生,近幾年肆意改名,專業核心共同的學術內容,多半已名存實亡。這樣的結果,有時令人不得不質疑評鑑的效度。

其次,全面系所評鑑的推動,其實已經造成一些未預期的後果。例如一、二年級不分系,理想非常崇高,但碰到系所評鑑,可能會面臨不少問題。筆者在美國讀書時,就碰到物理系及化學系,大學部直到三、四年級,學生都只有個位數的情況。這種局面,如果在台灣發生,該如何評鑑?

另外,系所評鑑的出現,對某些科系來說,已徹底破壞一、二年級推動通識的理想。以本校資管系來說,從一年級開始,就排滿各種專業的必修課,通識課反而被排到三、四年級。這幾年,作為教務長,筆者一直要求它們必須調整回來。但事與願違,系所評鑑出現後,系主任一直向我反應,其他學校都是從一年級開始,就專業化甚深,如果不如此排課,一碰到其他學校來的系所評鑑委員,該如何過關?

這一些可能都是當時急於推動系所評鑑時,尚未碰到,也沒有想清楚的。歸結到問題的癥結,就是未尊重學術自主機制、太過全面性,整體來說,就是政府管太多的不預期後果。

在高等教育機構,我們其實碰到一個剪刀叉;一方面,出生人口數的下降,早已讓大學危機重重,部份學校及系所的關門,已是不能逃避的事實。另方面,教育部又磨刀霍霍,急著進行高等教育的大手術。處在這種環境下的教師,所承擔的壓力,又豈是教育部的官員所能體會的?

星期四, 1月 10, 2008

深夜的蘇格拉底



月前,修我「禪味人生」的同學,在教室突然問我:老師看完《深夜加油站遇見蘇格拉底》沒?我想跟你談談心得及體會,因為同學看完後,體會竟然與我有所不同,我想聽聽老師的意見。

這一問,讓我想起真有這麼一回事,下課後回到辦公室,赫然發現同學送給我的片子,就躺在桌上;他這麼一提醒,我不敢怠慢,趕快拿回家,確確實實從頭看了一遍。

教書這麼多年,總會從學生那裡,得到一些我自己所不知的東西,我都以好奇的心情接受。25年前,在淡江大學教書時,就碰到同樣的經驗。那時,我上的一門課中,就有學生建議我看看宮崎駿的卡通,他說我一定不會失望。

聽了他的建議,我果真看遍了大部份宮崎駿的片子,包括《龍貓》、《天空之城》、《風之谷》、《魔女宅急便》等,尚不包括以後看的《紅豬》、《神隱少女》及《霍爾的移動城堡》。其中尤以《天空之城》及《風之谷》讓我最喜歡。這兩部片子都與環保及人類未來有關,從這些片子,讓我見證宮崎駿的創見及關懷。

到世新這麼多年,前幾年在「傳播與文化」這堂課中,曾有一位學生建議我看一部動畫卡通。但印象並不深,不旋踵間就忘掉了。間隔多年後,《深夜加油站遇見蘇格拉底》確實很不錯,是一部令我不斷回味的片子。

故事內容描寫加州大學博克萊校區的一個體操選手,拿手的運動是雙環。因為想打入全國代表團,參加奧運會,因此壓力極大,常常半夜驚醒。

那一天,他半夜驚醒後,跑到附近的加油站,就如此碰上一個老頭服務員。因為喜歡講大道理,年輕人就叫他蘇格拉底,隨著劇情的發展,蘇格拉底就如此改變了這個大學生的一生。

蘇格拉底打破了這個年輕人的一切訓練方式。要他過著簡單的生活,去掉競爭及自滿的心態,尤其教育他,比賽應該不是為了最後的勝利,反而是訓練過程中,有沒有掌握當時當刻那一顆心,才是最重要的重點。只有去掉日常生活中紛雜的思緒,以平常心專注於練習中的每個當下,才能去除種種憂慮及恐懼,悠然地馳騁於運動場。

少年經過他的訓練,不只突破車禍後人生的生死關卡,更在體育運動上展現不可能的突破,得到參加代表隊的機會。

這一部片,其實滿合「禪味人生」這一門課的內容。它裡面講的當下及智慧在於實踐(doing)等想法,完全吻合禪宗的理念。上了一個學期的課,唸了六祖壇經,我都懷疑這些低年級的學生,能否體會惠能的大道理。但一部兩個小時的電影,卻如此深入淺出地,以人生的例子將禪宗的精髓,發揮得淋漓盡致。

隔週,我又陪著「禪味人生」的同學看了一遍,我準備與這一批學生好好談談他們看出了什麼。陪我上這堂課幾年的立業,更將看過的心得掛上讀書會的討論群,讓這部電影儼然變成同學關注的焦點。

我們也正打算購買這本原著,列為下一波閱讀的名單。希望透過文字的深入探討,好好了解一個西方人如何詮釋,理當東方人才可以體會的文化底蘊。

星期四, 1月 03, 2008

小兒去跨年

週前,小兒子三丰告訴我,他與同學想去跨年!

聽到這樣的話,我唯一的念頭就是:又開始了!

我所謂的又開始,是從他姐姐首次讓我了解,跨年對於他們的意義,到沉寂多年,他又啟動我的記憶這件事。

我當然沒有說什麼!現在的年輕人,想擋都擋不了。更何況,他一向不愛出門,這一次願意與同學出去,經歷年輕人瘋狂的活動,我當然非常鼓勵他出去闖一闖。

那幾天,我們的討論都一直圍繞著,他幾點要出門、如何去跨年場地、該如何穿等問題。

本來,他們決議要搭捷運去。但幾天下來,我從蒐集來的經驗談中,知道當天如果要搭捷運回家根本就不可行。所有參加過的人都警告我;一到散場,人潮洶湧的程度,想擠上捷運都很困難,計程車更是叫不到。等到擠上車,回到家都不知已經幾點了。
我將聽來的消息告訴他,最後他們決定,由小兒子騎腳踏車載同學去。因此,當天早上,他臨出門時,要求我幫他的腳踏車裝二個火箭筒,以便他的同學站在後面,直到101大樓。為了讓他圓夢,下班時,我幫他騎腳踏車到車店,打了氣、換了剎車線,並在後輪軸上裝了二個踏腳的火箭筒。

那一天晚上10點,他出門的時候,我都已睡著了。他回來時,我依稀聽到聲響,但不確定幾點。因為太睏了,我沒有起來問他跨年的感覺如何。

隔天早上他醒來時,第一件事竟然是要求我載他去騎腳踏車回來!我吃驚地問他出了什麼事?跟他聊了一陣,才慢慢掌握他昨天晚上,跨年的初次經驗。

他告訴我,他們騎腳踏車到六張犁站時,因為火箭筒掉了一支,只好將車停在六張犁站斜對面的丹堤咖啡門口,改搭捷運到101大樓。他們最後能夠回來,還是同學的爸爸開車去接才順利回家的。

隔天早上,為了確定他將車子停在何處,我們上網查詢地圖,並試著與丹堤咖啡和平東路店聯絡,但因為不得要領,加上我自認知道六張犁站在那裡,我們決定自行上路,找一找他停車的咖啡店。

於是,我騎著腳踏車,帶他走和平東路,一路朝基隆路前進。沒想到,一過國立台北教育大學,他就嚷著好像已經到了。果不其然,還不到敦化南路,就看到他的腳踏車停在丹堤咖啡的騎樓下。

我這一算,其實他們連六張犁站都沒有騎到!最離譜的,他們還往前走到六張犁站,又搭捷運回頭到忠孝復興站,再走到101大樓!從六張犁站走基隆路,到101不過10分鐘,沒想到他們搭著捷運回頭,走更遠的路去跨年!看來自稱知道路的同學,原來也是一個路癡!

將腳踏車騎回家後,我問他有沒有走到跨年的場地,他倒是說有。當被問及明年還想不想去時,他大笑著說:同學說還想去,但他去這一次已經足夠了,明年他不會想再去了!

不過,事情有時很難講;那一天等到有女朋友時,他很可能又會蠢蠢欲動。畢竟年輕人就是年輕人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