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 2月 17, 2005

五年五百億何用

荒腔走版的教育政策,這幾年在台灣不斷上演。明眼人一看這些端出來的菜,就知道不只難以下嚥,就是吃了,也達不到健康的效果。

錢必須花在刀口上,才叫有效。但整個 5 年 5 百億,其實無法杜悠悠之口:這些學校值得砸這麼多錢嗎?這些學校真強到所有學門都可獨占這些經費?八所大學抗議了,但其他更多沒有抗議的,政府又知道多少?一定要這麼作,請政府給大家可以接受的解釋?台灣的中小企業各具特色,為什麼大學不能如中小企業一樣,發展自己已具規模的重點學門?為什麼非得要一、兩家看不出實質意義的一流大學?

一所學校值不值得拿這些錢,也要看有沒有強勢的領導。票選校長後的國立大學,又有那一些學校展現了強勢的作風?如果沒有,選上後大餅各系所一分,如何讓大家相信 5 年後可以一流?台大的校長選舉,沒有任何一個校外人士申請,已經是一個危機的指標。如果國立大學不能組成「Searching Committee」,主動尋找強勢的領導,擘劃競爭性的策略,沒有多少人相信這些錢能達成一流大學的目標。

最近弔詭的現象,無非經建會越俎代庖,為教育部推動大學一、二年級不分系。這裡面赤裸裸展現的,是教育為經濟發展服務的思考模式。不分系必須有紮實的通識基礎,台灣這幾年為因應經濟發展過早專業化的教育體制,卻是推展一、二年級不分系的最大殺手。專業化過深,科系因而不完整,要不缺乏人文及社會的基礎,要不缺乏理工科系,如何實施一、二年級不分系的理想?美國高等教育綜合英國的紳士教育、德國的強調研究,及美國本身配合業界發展的專業教育,三者並不偏廢,才能展現一、二年級不分系的成就。過度專業化下的台灣,如何能夠?

政治主導大學系所設置更是屢見不鮮。最近幾年台文所及台史所匆忙設置,教育部難辭其咎。平常設個系所必須通過層層關卡,政策性的系所卻一蹴而成。這種處處干涉的政策,如何讓高等教育的發展常態化?

獎勵招收外籍生,更是另一個荒腔走板的作法。在教師及整體環境未能提升之前,匆忙端出幾年幾萬外籍生的政策,竟讓以前大家少見接觸的僑校,變成台灣的貴賓,只因僑生可以被認定成外籍生。這樣掛羊頭賣狗肉的政策,能騙得了誰?在學術發展缺乏競爭力,又缺乏外籍優秀師資的困境下,這樣的政策註定是笑話一樁。

揠苗助長的政策如此多,高教機構如何自主發展?作為學術中人,只想誠懇地呼籲執政當局,千萬不要為了拼績效端成果,迴避問題所在,錯失改革的良機。

星期三, 2月 02, 2005

如何「視病如親」

月前邱小妹妹在台北市仁愛醫院被當人球的案子,鬧得沸沸湯湯。社會輿論對這個事件的報導與批評已不知凡幾,馬英九還痛心地流淚表示,從小到大看到醫院的匾額,寫的是「視病如親」,竟發生醫院讓病人轉診他縣的弔詭現象,他因而痛心建議醫師應把病患當成自己的孩子設想。然而,現實的醫病關係,顯現的卻是如假包換的二元世界,亟須努力彌平。

這樣的二元世界,與傳研所博士班學生讀書時,在《病患的意義》這本書中得到最好的描述。這本書的作者自己罹患多發性硬化症,在多年的治療中,發現疾病被醫生和病人以不同的方式所體驗。醫生因為職業訓練和思維習慣,傾向由機械論角度看待病人的軀體,脫離病人的個人和社會情境,這種軀體變成僅是科學對象,是一個由細胞、組織和器官組成的集合體。由此,醫生常將疾病理解為軀體症狀的集合,透過醫學術語的命名,認為即可掌握疾病的本質,對症下藥。

但病人的角度卻是截然不同,病人往往以整個身心來體驗病症對日常生活的影響。換句話說,醫生體驗的是疾病,已經被確診的某種客觀意義的疾病;病人體驗到自己是活生生的病患,負載著主觀感受的病症。

這二者最重大的差異,出現在醫生與病人間對生活時間與客觀時間體會的不同。醫生傾向於使用客觀時間(鐘錶的時間)來看病人,但對病人而言,客觀時間對病人已經沒有多大意義,病人對當下病情體驗產生的時間觀,比任何客觀的時間都要長。這種時間觀,具體化在病人異常急切、醫生卻無動於衷的二元世界中。

作者透過自己的體驗,提出三種解決醫病關係的建議。第一是移情理解,建議醫生通過身體體驗的基礎,與病人共享生活世界;第二為改善病床敘述,不再是簡單的病史記錄,而是患者自述對身體、自我和世界雜揉的困境;第三是重思治療關係,其實在「治療」和「治癒」之間,很多病人所要的只是傾聽、理解與關心,而不是利用藥物及醫學科技企圖「治癒」自知無法痊癒的病症,可惜醫生因為訓練所制,常常無法看到這一點。

醫病的二元世界,如果能被醫學界重新思考,或許像邱小妹妹的例子不至於會再發生,而對病人而論,也比較能得到醫護人員像個「人」般的照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