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 3月 25, 2008

名人談圖書館


因為大學的專業是圖書館學,又到美國拿了一個圖書館學與資訊研究的博士學位,因此,對於名人描寫圖書館的記載,我特別有興趣。

法國作家尚塔爾‧托馬(Chantal Thomas),在《被遮蔽的痛苦》這一本書中提到:「如果我去旅行,那麼參觀圖書館就是一次旅行中的另一次旅行。因為單單圖書館本書就是一個景區,它是驚訝、新發現、一連串的意外之地,是幸福的神秘旅程。」

另一位法國作家,讓‧馬里‧古勒莫(Jean Marie Goulemot)在《圖書館之戀》這一本書中,也談及:「就我而言,一所公共圖書館,主要是用於閱讀的地方……從少年時代開始,我就是圖書館的常客,而且在那裡我一般都很幸福,很滿足。」「圖書館不僅僅是存放書籍和閱讀的地方,它還是學習和社交的場所。仔細想來,我在圖書館渡過的時間比吃飯、看電影、參觀博物館,還有到海邊渡假的時間都要多。」「我可以發誓,我用於閱讀的時間,或者概括一點說,在圖書館的工作構成了我的主要生活內容」。

前面兩位法國作者,對圖書館的鍾愛,字裡行間很自然地流露出來。這樣的人,大概只有在法國才有可能吧!台灣的旅客,有多少人有這樣特殊的癖好?考試才進圖書館的台灣人,又有多少人敢說在圖書館渡過的時間,佔日常生活的大部份時間!

我特別喜歡的艾柯(Umberto Eco),對公共圖書館的想像最讓我吃驚!在《我為書狂》這一本收集名人談書的出版品裡,艾柯有一篇「如何管理公共圖書館」的短文,讀來一定會讓圖書館員驚嚇出一身冷汗!他列出18點作法,作為圖書館員管理公共圖書館的參考;其中第三點建議書刊的分類號最好愈複雜愈好,以至於讓讀者常常填錯。第四點建議讀者填好借書表格後,圖書館員找書的時間愈久愈好。

第五點指示圖書館讓讀者一次借一本書,第十點甚至要求最好不要外借圖書。第七點則建議盡可能不要提供影印機,如果裝了,影印費最好高一點,並且規定一次只能印3張。第八點則是要館員將讀者看成敵人,或者是一個賊。第十一點針對館際互借,建議最好將借書過程拖到幾個月,甚至借不到書。

第十二點是制定有利於讀者偷書的規章,第十三點建議開放時間與一般人的上班時間一樣,週末最好不要開放,然後在吃飯的時間閉館。第十五點則是讓讀者找不到書,那怕昨天才借過的書。第十六點建議不讓讀者知道那本書被借走,最狠的是第十八點:最好讓讀者無法進圖書館!

艾柯還提出了內部注意事項,建議館員必須是生理障礙,最好跛足,這樣子就必須花更多時間服務。如果是二隻胳膊都沒有的更好?A因為圖書館員正好可以用嘴巴慢慢提供服務。

艾柯的奇想,我一下子也抓不住他的意向所在。圖書館本來是應該作到他所講的反面的服務,看來他似乎在反諷;還是這個喜愛古舊版本的小說家,內心裡一直期望的是強調「保存」,而不是開放的圖書館!

星期四, 3月 06, 2008

不停買書

 
最近,心裡常有一種聲音,不停地追問自己:為什麼我還是不停地買書?

以前常跑書店買書,是為了寫論文,投給學術期刊。那時買的書,主題很限定,一定與研究主題相關。

但現在,升等教授十幾年,已沒有非寫論文的壓力,很多以前非常有興趣的主題,現在已變成索然無味,但我仍然不停地買書。逛書店當然已成我的習慣,但有些人只逛一逛,不一定要買。可是,我逛書店,不買書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只要看到喜歡的書,我一定搬回家。

我有時也會自圓其說,認為有人買名牌包、有人買精品服飾、有人收集水晶,我買書又有何不可?每個人都有其興趣,只是我的興趣在買書而已。

只是,我家裡真是被書擠得愈來愈小了,新買的書都躺不進書架,這個時候,我仍然不停地買,難道我真的已邁入「癡」甚至「病」的境界?

有一天,逛完書店,在羅斯福路上慢走時,我終於逐漸摸清,我一直仍在買書的原因。

我仍在買書,其實有兩個主要原因。第一個原因是,書看愈多,理解的層面愈廣,就會想看更多的書,吸收更多的知識。這種時候,看到自己前此沒有涉獵的主題,自然會想買回來看一看。

這方面的書包羅萬象,包括人類學、社會學、哲學、科普、醫學、道教、氣功、太極拳、文法、傳記等等。主要的目的是在補足以前過度專業化未能吸收的部份,想讓自己的知識層面能更寬廣一點。

第二個原因則比較弔詭,買這些書是在解構自己前此以來學習的知識。從小到大,我們一直受到的是科學第一,理性最大,當然更包括進步、競爭、發展等信念。這些信念已讓自己的腦袋裝了不少先入為主的概念,看起文章,一定帶著科學的框框,充滿狐疑地質疑科學以外的知識。

這些框框,一動起來,就喜歡用邏輯、客觀、信度、效度等概念來衡量大部份的事情。雖然最近逐步在改變,但累積已久的習慣,一碰到情況,總是會自動反應出來。

我現在買的書,其實不少是在幫我解除這種布迪厄所說的「學究謬誤」。科學社會學、知識社會學、科學哲學、方法論、社會科學的哲學、包括部份人類學、社會學、哲學、文化研究的經典,都是在幫我打破這些迷思。

要說得更廣一些,道教、氣功、太極拳的書,也是在幫我打破科學的迷思。有些事情,科學無法解釋,很快就被打成如巴塔耶所書「被詛咒的部份」,只能在底層流竄。但如果真正去了解,又發覺它不是不可能。知識的霸權,常常讓社會中不少默會知識逐漸流失,這恐怕是我覺得最為可惜的地方。

看第二種原因的書,常常充滿震撼感!碰到狠狠地拆解自己前此框框的作者時,有時恨得牙癢癢地,但最後不得不五體投地地折服於這些人的眼光。不相信的人,可以試讀傅柯的《知識考古學》,及布迪厄的《實踐與反思》,還有葉啟政有關均質人與離散人的著作,即可深身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