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 10月 14, 2004

俞力工的難題


這個學期,學校聘請了名評論家俞力工到校客座。俞力工出生於上海,民國 38 年隨父母到台灣,民國 53 年離台往歐美留學。先後在舊金山州立大學、維也納大學、西柏林自由大學、海德堡大學、法蘭克福大學學習與研究,目前為專業政治評論專欄作家。
  
我原來與俞力工並不熟識,吃了兩次飯後,發覺這個人很直爽,很好相處,尤其與校友聚餐那個晚上,更讓我見識了他的酒量,果然不同凡響。
  
也是與校友聚餐當晚,他跟我打了招呼,說要到辦公室來看我,因為他有些事想找我聊一下。果不其然,沒有幾天,他先打了電話,確定我沒事以後,就跑到我的辦公室。
  
坐定以後,他沒有什麼客套,就直接說有兩件事請教。我以為什麼大事,讓他如此為難。原來他的問題只是,他要如何打成績?
  
我原以為他大概是第一次到世新,入鄉隨俗,客氣地想了解一般老師打成績的方式,因此也就照實情告訴他,打一百分很少,90 分以上算是很好的成績,研究所的及格分數是 70 分,大學部則是 60 分。我還提醒他,上課時務必先讓學生知道,他的成績比例如何計算,以免往後引發不必要的爭端。我以自己為例,常將成績分為平常成績、期中成績及期末成績三項,期末時將這三個成績一加總,就沒有問題了。
  
聽完這一些,他卻丟出另一個問題,問說他可不可以不考筆試,只考口試?我回答說,這種事是老師的職權所在,我們不會過問,而且有些老師就是如此做。我鼓勵他,看他自己哪一種最合適,就用那一種。
  
他倒是向我說明為什麼要口試的原因。他說在歐洲,考試一向以口試為主,而且口試時更允許學生旁聽。整個的口試精神其實立足於每堂課有其學習內容,只要學生能學會這些內容,他已足可拿到這門課的學分。因此,他還問說,可不可以讓學生補考?如果前面的理念被認同,即便學生透過旁聽知道,甚至最後以補考通過,都代表學生學到該學的東西,有何理由不能讓學生過關?
  
與俞力工的一席話,讓我感觸良多。在台灣,不少老師以當學生為樂,只要考試未過,就毫不留情面地當掉學生。俞力工受歐洲教育的影響,認為一門課有其必要知識,只要學生能掌握到重點,就應該讓學生通過,這樣的想法,確實是值得我們多方思考。
  
那天下午,俞力工一直堅持的一個理想是,讓學生掌握觀念,觀念一掌握住,自然可以應用到不同的地方。他認為筆試只會讓學生走向死記,而死記的東西通常無法持久。更糟糕的則是,死記通常容易讓學生失去思考力及創造力。
  
俞力工的教育走向,與台灣當前的教育實踐實在大相違背。但從人性角度的思考,卻是這個考試領導教學的國家有必要深入思考的。與俞力工的一席談話,我感覺他給我的,比我告訴他的還多。

星期四, 10月 07, 2004

學術評鑑反思研討會


我必須將參與「反思台灣的(人文及社會)高教學術評鑑研討會」的過程記錄下來。
  
今年 2 月 20 日﹐老友政治大學新聞系馮建三教授發了一封電子郵件給我﹐邀我參加一場 3 月底的「學術?政治?社會」座談會。信中對於座談會的詳情並未交待得很清楚﹐到了紫藤廬﹐才知原來是針對國內最近擾嚷不堪的高等教育學術評鑑而來。
  
當天座談會的成員﹐包括輔仁大學新聞傳播學系林靜伶教授?清華大學亞太/文化研究室陳光興教授?政治大學新聞學系馮建三教授?政治大學社會學系黃厚銘教授?交通大學社會與文化研究所劉紀蕙教授?中研院中山人文社會科學所瞿宛文教授?中研院中山人文社會科學所錢永祥教授及我幾個人。談了一下午﹐最後的共識是舉辦一場研討會﹐徹底反思國內的高等教育學術評鑑﹐尤其特別著重 SSCI?A&HCI 及 TSSCI 所引發的爭議。
  
經過連續的幾次會前會後﹐我們終於敲定所有的議程。其中最主要的內容﹐是針對學術評鑑的國內外作法做一個縱論﹐然後邀請人文及社會學科各學門的代表學者﹐談一談 SSCI?A&HCI及TSSCI 對各學門的衝擊。
  
為了壯大聲勢﹐我們幾個人分別負責聯絡相關的學會﹐邀請各學會參與﹐給政府更大的壓力?最後共有十幾個國內主要的學會答應聯合舉辦﹐包括女性學學會?文化研究學會?比較文學學會?中華傳播學會?中國圖書館學會?中國政治學會?台灣哲學會?台灣歷史學會?台灣教育社會學會?台灣社會研究季刊社?思與言雜誌社?政治與社會哲學評論?清華大學亞太文化研究室?資訊社會研究學會等。
  
研討會就訂在 9 月 25 及 26 日﹐地點則在國家圖書館。雖然報名者多﹐參與者不如預期﹐但重要的是各學門的主要人物全都到了。其實只要這些人在場﹐對教育部及國科會就是一種警示﹐這麼多人文及社會科學界的靈魂人物齊聚一堂﹐公然反對政府制定的政策﹐確實值得決策者多方思考。
  
有些報名者﹐雖然不能來﹐但卻給予了相當的精神支持﹐留下如下讓我們大為感動的留言﹕
  
其實我當天無法出席﹐但我願意報名﹐也願意繳費。因為我對目前的評鑑制度深惡痛絕﹐卻只能沈默以對﹐並且不斷以對學術的理想來自我勉勵﹐並且做好「升等無望」的心理準備。謝謝你們願意站出來發聲﹐但願這些聲音能「上達天聽」﹐能給台灣一個寬廣且有深度的學術環境。
  
研討會結束當天晚上﹐光興兄請所有工作人員﹐到龍門客棧吃水餃慶祝。那一天光興兄非常High﹐他說我們這個研討會已經為歷史留下記錄﹐因為這是台灣?甚至大陸第一個向政府的學術評鑑提出異議的研討會。他的說法﹐被瞿宛文當場吐嘈﹐說後現代信徒的他﹐為何還有為歷史留下記錄的想法﹖
  
但無論如何﹐當天晚上我們決定讓光興兄的願望實現﹐研討會論文集將修訂出版﹐甚至上網﹐並找可行的途徑在大陸發行。因為大陸的學術評鑑﹐在迷信 SCI?SSCI 及量化的程度方面﹐比台灣有過之而無不及﹐這也是我們必須讓對岸學術界知道﹐台灣已有了反思的聲音﹐希望他們也能一齊想一想。
  
對我個人來說﹐能參與這樣的研討會﹐感覺與有榮焉!這也是為什麼吃水餃的那個晚上﹐我趁著一點酒意﹐特別向光興兄謝謝讓我有參與的機會﹐一起為學術評鑑反思的歷史留下見證。人到中年﹐總要為自己覺得有意義的事情做點什麼﹐這次研討會﹐真的讓我中年的生命充滿無限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