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 10月 27, 2005

Newman的心智教育

10月22日,我終於能夠再度參加通識教育經典的讀書會。自從半年前這個讀書會組成後,我只參加了前兩次,其後因為大學評鑑完後的種種檢討及會議,我跳過一、兩次的讀書會。上週六,忙碌已過,我總算能有時間再與幾個愛書者見面。

當天由李永泉老師負責導讀Newman《大學的理念》第六講──從學習相關的角度談知識。在這一章中,Newman反覆談論的還是心智(intellect)的概念。Newman認為大學本身的目標就是心智的培育,概而言之,它是一種心靈的拓展,也是一種形塑的行動,將我們所獲得的知識材料化約為秩序及意義。

Newman指出,真正的心靈拓展,是可以在短時間內將許多的事物當成一個整體來觀照的能力,並且在整個體系中正確地了解它們的價值,決定其間的相互關係。

Newman強調只有好的記憶並不足以造就一個學問家,如果只會唸書,或是只知蒐集一堆資訊,他們不配心智培育之名,也不算真正接受博雅教育的訓練。心智訓練的目標不是知識的吸取,而是思考及推理的能力。Newman認為教育的危機,在於過度強迫學生學習,導致學生開始推拒知識的吸收。

Newman將大學分為兩類,第一類的大學擁有宿舍及導師監督制度,只要學生最後通過考試,就授與他們學位;第二類的大學則沒有教授和任何考試,而只是把許多年輕人聚在一起3或4年後,再把他們送走,就像當時牛津大學的作法一樣。

他說,如果有人問他那種方法對於心智的培育較好,他無疑會選擇第二類。Newman認為,當一大批具有敏銳、開放心胸、同情心及擅於觀察的年輕人,自由地聚集在一起時,即使沒有任何人教導他們,單只是生活在一起,透過每日的相處,他們就可以彼此獲得新的觀念、新鮮的思想題材。這也是他認為,大學應該建構一種生生不息的傳統,影響進來就學的每個人。這種傳統不只在他們心靈上留下獨特的烙印,更在他們及別人之間創造無形的聯結。生活在這種傳統中的人,往往有著一種特別的思想氣質。

Newman不喜歡第一類的大學,是因為這些學生必須窮於應付考試、必須將太多東西裝入自己腦袋,只好不分好壞吸取各種假設與結論,並且企圖掌握所有學科。結果則是,受教時間一旦過去,他們立刻厭惡地將他們所學的東西拋諸腦後,縱然讀得很辛苦,但他們最後可能沒有什麼所獲。

其實,在當天的讀書會,經過熱烈的討論後,我們發覺Newman要找的,是一個自主能力甚強,不斷驅策自己學習的學生。這個學生不需要老師的在場,就會自己主動的學習。

但環顧之下,我們幾個老師都覺得這樣的學生,在當代卻如鳳毛麟角,無跡可尋。看來,想來想去,Newman想像的都是牛津大學的貴族學生,這樣精英的學生,以其家世背景,從小到大的培育過程,已塑造了自學的能力及基礎。但以當前的學生程度,這樣的訴求確實有點太過高調了。

星期四, 10月 20, 2005

妙雲集

家裡的《妙雲集》,在書架躺了好幾年,我最近終於開始讓它動起來。

這一套書,是台大哲學系的釋恆清老師送給我的禮物。當年,恆清老師起意建立台灣佛學資料庫,以一己之力,獨力募款,所有的設備及人力,就在她小小的辦公室開始運作起來。那時,我當圖書資訊學系系主任,抱著為佛教奉獻的心,盡量抽空幫忙。其實我能幫的都是一些雜事,例如向圖書館商借書目資料庫的光碟,幫忙蒐集資料。真正建立資料庫的大事,都由中華佛研所的杜正民老師進行。

這個資料庫,最後終於完成,恆清老師覺得階段性任務已經結束,自己不願再度介入,於是將佛學資料庫捐出,並由台大及中華佛研所共同接手,繼續維護。恆清老師一定是看在我小小的苦勞份上,知道我不接受錢財,就買了一套《妙雲集》,要當時的小幫手林蘊如,親自送到溫州街給我。

這一套書,從此就安靜地躺在客廳。我偶爾會稍加翻閱,但一下子又放回去,總是無法一口氣讀下去。雖然我知道,這一套書讓我所崇敬的李元松居士,深入佛教的世界。有幾次,我想學他,好好將它看完,但一看到長長一整套的樣子,總讓我不知如何著手。

最近,我終於下定決心,拿起第一冊「般若經講記」,從頭開始閱讀。這一起頭,竟然就順暢地持續下去,很快地將這一冊的金剛經註解看完。趁勢之下,我很快讀完第二冊「寶積經講記」,現在我已快看完第三冊「勝鬘經講記」。

閱讀《妙雲集》的經驗,讓我不得不驚訝,有時一心之轉,可讓原來認為不可能之事,一下子變成可能。《妙雲集》一套20幾冊,我總覺得微妙甚深,因此有一層心裡的障礙,不敢跨出第一步。沒想到,真正下定決心時,才發覺並沒有自己所想像的困難,反而打破層層的糾葛,邁入印順導師的世界。

看了前三冊,我也才稍稍了解,印順被稱為「導師」,不是沒有緣由的。除了年輕時為人講經,博得這個名號外,他並無意於著書立說,自創一家之言,而只是透過不斷地闡釋,想引導學者,走入佛教及經藏的世界。

就這一點來說,印順導師無疑是成功的。縱觀《妙雲集》及他所寫的專書,如《空之探就》、《印度佛教思想史》、《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開展》、《原始佛教聖典之集成》及《中國禪宗史」,他確實讓佛教開展出不一樣的面向。佛教的神秘世界,在他的筆下逐漸地被剝開,至少對我來說,他讓我看到如實的佛教。我現在期望能盡快看完《妙雲集》,藉此看能否深入其他的經藏。

我有時不免驚訝,人生的不同階段,展現出的閱讀經歷竟然如此不同。閱讀確實是一件很奇妙的事,以前一直無法走進的書,時間一到,自然水到渠成。最近幾年閱讀《真理與方法》、《存在與時間》及《純粹理性批判》的經驗,深深驗證這樣的感覺。

我唯一的遺憾,只是覺得自己走得太慢了。如果年輕時就能有這種經驗及境界,現在的收獲應該不只如此。當前也只能以此與年輕人自勉:不要再遲疑,拿起想看的書,即時走進去吧!經典有時沒有我們想像中那麼困難。

星期四, 10月 06, 2005

印儀學院

週六下午,離開許師父的國術館,我決定到印儀學院一趟。

連續兩個禮拜以來,我都利用週末,等許師父推拿後,到印儀學院的佛堂去打坐一番。

名為學院,卻不是世俗腦海中讓人讀書及研究,獲得專業知識的教育機構。它是嘉義縣竹崎鄉香光尼寺於台北所設的分院,只有週一到週六開放,除了隨時歡迎任何人進去拜佛打坐以外,也開辦了各種活動,包括阿含經的研究班、英文佛典研讀班、禪坐班等等。

這樣的分院,在台北很普遍,中台禪寺的分院就到處可見。我所知的,聖嚴法師的農禪寺、星雲法師的佛光山,及廣欽老和尚的承天禪寺等等,在台北都設有多多少少的分院。沒有網路的時代,需要一點點幸運才找得到。在網路時代,一上網,這些分院的所在一查便知。

印儀學院成立時,我就有所聽聞。雖然我與香光尼寺住持悟因法師及寺中的部份法師都認識,但也只有最近一年,我才真正找到羅斯福路及和平西路交叉口上的這個分院,也去得比較勤快。我去的時候,通常都是週末,頂多待個一小時左右,我就離開。

有時,很喜歡這種清修場所就在鄰近的感覺。到了中年,歷經生生死死、人生的各種轉折以後,對於「無常迅速,生死事大」,這幾個字的體會日深。年輕時對專業知識的渴望與追求,到了人生的中年,慢慢轉換為生命意義的探索。因此,有意無意總會去這種場所打坐一下,試圖還原自己,多少找回幾許滾滾紅塵中偶遭扭曲的心性。

上週六到分院的時候,院中的志工,大約不認識我,還問我是不是第一次來。我已懶得作答,有時碰到熟人,反而多了很多的葛藤,必須花很多的時間聊天。不認識最好,雲水的僧人,雲水的廟,來去一向自由。

離開的時候,志工好心地拿了一份院中的活動行程給我。看著她拿給我的資料,我有些心動。她告訴我,學院每週三有禪修的活動,歡迎參加。事實上,我更有興趣的反而是阿含經研究班。對於代表原始佛教精華的阿含經,我一直期望能一字一字讀過,好好了解結集下來的釋迦牟尼原初的思想。

但我知道我是沒有辦法參加的;小兒子剛上國中,很多課業仍需要我在旁,他才會認真做。對於他,我仍然有著諸多的不放心。生命有時總有幾份無奈,有心清修時,通常可以允許的時間並不多。一如我現在對太極的體會日深,但也為了小孩,每天必須中途打斷練習,只為了奔回家叫醒他,料理完他的早餐,送他出門後,才能再回到練習場,練一練推手。

好在,人一到中年,得失心不重。現在的心情,只期望把握能把握的時間,趁著有生之年,多摸索、多學習一點。其他的,就看機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