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 6月 27, 2008

David Harvey來台灣

人生有時真是充滿驚奇,6月19日從網路上看到David Harvey的《資本論》導讀網頁,第二天就在台北碰到了他本人。

6月19日當天,Lucie(編按:世新大學教授成露茜)打電話給我,說David Harvey來台灣,在台大短期停留,並進行演講,問我有沒有空與他見個面聊一聊?

內心裡,我當然很願意。他到世新演講後,匆匆已過了好幾年。對他這個人,我是充滿好奇心。加上剛與學生讀完他的《後現代狀況》(Postmodern condition)及《希望的空間》(Space of hope),我倒有不少話想問他。

20日晚上,Lucie請他到皇城滇緬料理吃飯,正好離我住的地方很近,於是下班回家稍作休息後,我直接到皇城找他們。

幾年不見,Harvey頭髮更加蒼白,但精神仍然相當好。充滿智慧的臉,笑容仍然可掬。當天晚上,我與他對談了一些《希望的空間》裡觸及的不平等(Inequality)議題,還有他書後建構的烏托邦。我還問他如何能夠一本《資本論》,一教就近40年?難道他不膩嗎?

看來,對於《資本論》這堂課一教40年,他反而有點得意!他也沒想到修的人還真不少,而且學生來自四面八方,各種職業都有。他說能教這麼久而不膩,是因為每讀一次,他都能從書中發現新的意義。而且,與當代流行的理論對讀,竟然有些也可以在《資本論》中,找到蛛絲馬跡,這也是最令他興奮的地方。

其實,當天我最想了解的一個問題,反而是怎麼樣的歷程及訓練,造就了今天的David Harvey?他起初無法了解我的問題,也許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也許從沒有人如此問過他。但慢慢掌握我的好奇心後,他的回答卻令我驚訝!

他說,他並沒有受過什麼「訓練」!他也非常不喜歡這樣的過程。他坦白地告訴我,他非常喜歡約翰霍普金斯大學(John Hopkins University),因為這所大學根本不在意他們學到什麼!換句話說,他認為自己是自學而成,學校給他的只是一個讓學習自我完成的優良環境!

聽到這裡,讓我沉思良久!這樣一個獨特的人,竟然是靠自己跌跌撞撞闖出名堂。對於老師,對於課程,他沒有說什麼!這樣的話語,對照於當前急於量測短期效果的高等教育者,不知該如何自處?

David Harvey並不是唯一說這樣話的人。日前與王曉波教授在台大的鹿鳴宴碰面,席中他也說出心中的感觸。他坦白地指出,他的台灣史及中國思想史,都是靠自己摸索出來,與學校的課程訓練並沒有多大的關聯。

David Harvey與王曉波老師的話,讓我震盪了好幾天!但一方面,我也有點感嘆,像David Harvey及王曉波這樣的學生,台灣還剩下多少?

他們代表的是對智識探究(Intellectual digging)非常執著的一代,也是服膺「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那一代。對文字的著迷,是這一代的主要特色,苦讀及寫作,更是他們的重心所在。

可惜,這樣的精神,在新的一代裡,已經慢慢失去了蹤影。這也是,如果嚴肅一點來說,我們一直找不到可以慢慢撕咬、一遍再一遍閱讀的作品的原因。

是不是要求太多了?縱浪大化中,和光同塵不是挺好?可是,愈讀愈多後,那種追求品味、追求深刻的習慣,慢慢就變成習癖,一直操弄著我們不斷尋找耐讀的好書。

只是,在後現代,如何在台灣找到這樣的作品?

3 則留言:

Chen 提到...

光從社會學領域的中文期刊的寫法,就會覺得捧著西方著作的論述為基礎的居多,這樣怎麼會容易看到作者本身對研究對象和從研究過程中所衍伸的反芻和可能的批判?

當我們訓練的過程,變成緊抱著前人論述,而有意無意地遺忘研究過程中所可能發現的新意,當然就會覺得Harvey說"自學"而來是有點不可思議的了。

雖然我是些許能夠理解他所謂"自學"的那種心境?!

匿名 提到...

我的淺見是,
我覺得陳先生的陳述有點跳躍。
文章中提及哈維的自學,
大概有一部分的佩服來自於,
反照於現今對知識學習的功利性。
至於,本土研究與西方學術怎麼做切割,
又怎麼走出自己的思考空間,
我想,那是另一個課題了吧。
試問,我們多少人對於知識學習的渴望能從門外漢到教授一門學問四十年這樣的熱情呢?
不明白的是,(或許意長語短,不能從短短文字中領略緊抱前人論述與學習之間的關連性)我們又如何不顧所謂「西方著作的論述」?
另,基礎學科與實務學門大概不能一概而論。

匿名 提到...

真希望华语社会能早日翻译他的A Brief History of Neoliberalis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