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 12月 23, 2004

西湖行腳

離開大陸已一個多月,有一個地方我仍必須說出對它的感覺,否則我會如鯁在喉。這個地方就是西湖!我們到西湖的時候正是中午,杭州廣電局局長已經在湖邊等候。午餐由局長作東,這一頓飯就是坐在遊艇上環繞西湖進行的。
  
講實在話,一到西湖邊,我就對這個名滿中國的勝地有點失望。想像中的西湖應該是水清如鏡才對,我看到的湖水卻是猶帶灰濁。湖水當然不髒,但這樣的湖水讓我對它的期待一下子少了很多。細問之下,才知西湖的水引自錢塘江,每個月閘門開放一次,進行汰換。
  
那天下午,我們並沒有入住酒店,而是吃完飯後直趨浙江大學參訪,直到晚餐結束才再度返回西湖。回到西湖已近 9 點,我們幾個人顧不得尚未洗澡,就興沖沖地直奔湖濱,想要來個夜遊。走了近半個小時,夜色昏暗下,我們覺得哪裡都到不了,最後只好放棄。
  
隔天一大早,我仍然不死心,決定再度嚐試徒步遊湖一圈。我沿著右邊朝著白堤的方向走去,暗濛濛的天色下,已經有不少中老年人在湖邊運動。這一段路,我走了一個多小時,越過白堤,直到孤山下,才停下來稍作休息。眼看著蘇堤就在前方,但雷峰塔卻在對面,看一看離早上檢討會的時間還有一個半小時,剩下的路途還要多少時間並不確定,我決定回頭。
  
那個下午,杭州的導遊帶我們走了一趟西湖附近的古蹟。第一個景點是傳說濟公出家的靈隱寺。到靈隱寺時,正逢大雨,我們就著雨傘,參遊起這一座千年古剎。古剎很宏偉,可惜已變成人頭鑽動的觀光勝地,失落了不少莊嚴。更何況,看不到出家人的接待與維持,令人覺得少了不少靈氣。李振清院長爬到最高的藏經閣,據他言有大和尚在裡面講經說法。話說回來,面對人山人海的遊客,這些出家人如何清修,還真是令人無法想像。
  
當天我們也到了岳王廟。這一座經過整修的廟宇,除了圓柱上趙僕初的書法讓我驚豔外,實在乏善可陳。倒是到了岳王墳時,看到了耳熟能詳的「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鐵無辜鑄佞臣」的對子,讓我才有依稀之感。
  
西湖周遭的景點,往後還會吸引我再去的地方,還是虎跑寺。這是弘一大師李叔同出家的地方,寺裡仍留有他修行的房舍。睜眼看到的真如形容般,一桌一椅一床,及少之又少的簡單擺設。因為佛像都撤走了,吸引不了香客,與靈隱寺比起來,虎跑寺顯得寂靜已極。這樣的寂靜才像一座莊嚴的寺廟,也才讓人有肅穆之感。
  
我也看到弘一圓寂之前手書的「悲欣交集」遺墨。導遊一路介紹下來,到了這句話時,自己承認不知何意。我簡略地告知他,弘一欣喜自己將要圓寂,而悲憫芸芸眾生仍在萬丈紅塵的心情,導遊聽完恍然大悟,看來往後他又可以向遊客大肆賣弄掌故了。
  
那個晚上,我們吃飯的地點就在「樓外樓餐廳」。聽到這個名字,就會讓人想起「山外青山樓外樓,西湖歌舞幾時休。暖風吹得遊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的名詩。餐廳有名,吃的似乎不怎麼樣,我已經記不起曾吃過什麼東西了。
  
樓外樓附近就是蘇堤,吃完晚餐,我本來打算把早上未完的徒步遊湖完成,了卻一番心願。然而雨下個不停,我只好跟著大夥回旅館。在車上時,牟校長一聽我打算遊湖,與我約定,隔天一早如果不下雨,我們就騎腳踏車繞湖一週。
  
隔天早上一大早起床,隱約聽到滴滴答答的雨聲,我決定不等牟校長,一個人雨傘拿著就往外衝。黑夜中,我往左沿著湖邊的步道一路大步前進,越過雷峰塔沒多久,就看見了堤防。與一位老伯問明了方向,我一路快步前進,以兩個多小時的時間,總算征服了西湖。
  
說實在地,西湖對我來說,只能以見面不如聞名來形容。曲港觀魚曾稍作停留,更上了宋朝名詩人林和靖隱居的孤山,蘇堤踩過,白堤更來回走了三次。也許季節不對吧!我沒有感受到年輕時閱讀西湖、想像西湖的美麗。文化大革命所造成的創傷,從大陸人民對周遭景點的歷史陌生感,我有著深刻的體會。我這個台灣出生的中年人,比大陸同時代及年輕人,對西湖反而有著更深的理解。想起來,不免令人無限感傷。週前,與胡耀恆教授在捷運站碰到,我向他提及西湖的感覺,他說他去過,深有同感。
  
現在回想起來,我對西湖最深的印象,竟然是一大早的運動人潮,及提著大筆沿著湖邊大路揮灑書法的老人。兩天的西湖經驗,另一個足堪告慰自己的,卻是如同我以一雙腳圍繞紫禁城告別北京,我也用一雙腳圍繞西湖一圈,告別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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