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月 11 日選舉日,我放棄了自己神聖的一票,再度回到故鄉。
回老家主要是看看二姐;二姐夫月前過逝後,我偶而打打電話慰問,卻一直沒有再回家看她。這一次利用選舉假,找個機會,在週五的晚上,一路高速疾馳回家。
第二天一大早,打電話找她時,她竟已在園裡幫忙大哥剪柳丁。做完我的運動,我開著車到柳丁園找她,沒有想到二姐、大哥、大嫂、姪兒及外甥,都忙得不可開交。我本來一路回來,也想幫忙大哥採收柳丁,沒想到一提出想法,就被委婉地拒絕。幾年來,我這個在大學教書的書生,碰到任何農事,都會自動地免疫,連想幫忙的機會都沒有。
幫不了忙,我只能在旁邊看他們如何工作。一把剪刀,他們俐落地將一顆顆柳丁剪下來,放在籃子內。邊看邊聊天時,我好奇地問一棵柳丁樹平均生產幾顆柳丁?大嫂開玩笑地要我自己算看看。事實上,要算也有點困難;一棵棵碩果纍纍的果樹,緊臨地挨在一起,想算都很費功夫。我粗略地估計了一下,大約 150 顆左右。
大哥倒是以另一種方式告訴我答案,他們的算法是一棵柳丁樹生產多少台斤。依照他的估計,一棵柳丁樹約生產兩百台斤的柳丁。他的答案,對我產生不了什麼意義。我想知道的是幾顆,他談的是幾斤,這樣的差距,可以體會我的興趣與他的關心果真不同。
今年的柳丁價格並不好,一台斤只有 5 元左右。對果農而言,這只是成本價而已。也因為如此,他們不得不節省開支,盡量不請工人幫忙,而是以互相支援的方式進行採收。這也是為什麼二姐及外甥會在大哥田裡幫忙的原因。等大哥的柳丁採收完,再過幾天,二姐的柳丁要採收時,那個時候,大哥、大嫂及姪兒就會再度出動,反過來幫忙二姐。
到了採收期,在國小教書的姪媳婦都必須幫忙。他們剛生產的小女兒,原來都是大嫂在帶,但一到採收期,大嫂忙不過來,姪媳婦只好請假帶小孩,讓大哥大嫂能專心趕快搶收。
其實,對這些果農而言,也不是要採收就能採收。他們一切的動作,都受制於中盤商。以 12 月 11 日當天為例,中盤商就將當天要採收的水果,按比例分散給簽約的果農。以大哥來講,他當天只被准許採收 8 千台斤,接下來就等著中盤商的電話,約定下一次的份額。當天下午在家裡時,中盤商原來講好隔天可以再採收,沒多久卻又來電取消。害得大嫂必須趕快連絡約定幫忙的人手,取消原定的計劃,隨時等候新的命令。
那一天下午,我自己摘下一棵柳丁,徒手撥開厚厚的果皮,嚐起大哥親植的水果。幾十年成長故鄉滋長的果實,果然甜味十足。可惜的是,這樣美麗的水果,價格偏偏太過低下,無法讓故鄉的果農,開懷地享受豐收的紮實感。這恐怕是我這個偶爾回鄉的遊子,最感覺傷感的。
那天晚上,選舉開票後,被尊稱為「農民立委」的林國華,竟然落選!我正在納悶這位古坑鄉的傳奇人物竟會選不上時,大哥輕描淡寫地指出,林國華推出的柳丁採收案,被鄉民視為無濟於事,誰會投給他?
我好奇地追問林國華推出的採收案細節。原來林國華努力促成的優惠案,是合格的柳丁一台斤 5.4 元,不合格的一台斤 4.2 元,這其中,農民必須雇車將柳丁載到農會,因此還要加上運費的成本!大哥說,農民算一算,這樣的優惠有等於無,最後農民決定以一台斤5元與中盤商簽約,草草賣出。
看來,雲林縣的農民已開始開竅。以前那種賭一口氣、一路挺到底的精神,已經逐漸消失在黃昏的水果園中。日子仍然必須過,生活還是比較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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