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 5月 18, 2006
底邊階級
4月13日至15日,世新大學舉辦了「底邊階級與邊緣社會:傳統與現代」研討會,這次會議主要是由國家講座教授喬健老師所組織而成。喬教授對底邊階級的研究起步很早,10年前就針對中國華北地區的吹打樂戶、雜技及說唱藝人、剃頭匠等進行研究,隨後於台灣並率領研究生對同類群體展開深入的田野調查,包括總舖師、陣頭、釋教法師、理髮師、小販、野台戲藝人、性工作者以及其他閾界社會個案研究。這次研討會,基本上是喬教授近十年來,針對底邊階級集體研究的總成果。
依照喬教授的定義,「底邊階級」是指社會地位低下,處於社會底層,從事非生產性行業的群體。底邊階級不論在婚姻、家庭、道德規範、價值觀念,甚或宗教信仰方面皆與主體社會有顯著不同,因而形成一種另類的社會,稱之為「底邊社會」。
3天的研討會,讓我感受良多,而且引發深深的震撼。10年前,在淡江大學任教時,與朱則剛教授喜歡蒐集音樂,常常依照企鵝指南(Penguin guide)購買三星帶花的音樂光碟。當時就是偶然間,買到「來自台灣底層的聲音」,一套原住民歌、台語、歌仔戲、那卡西等大雜燴式的專輯,包括廟會慶典、夜市走唱、野台卡拉OK、茶室黃色歌曲等等,充滿草莽的真性情、不加修飾的底層樂音。
這個專輯,讓我見識到,我們這些讀書人看到的台灣只是表層、浮面的世界。這次的研討會,也讓我有著同樣的震撼。連續兩天,我聽到了墮民、雜技藝人、說唱藝人、剃頭匠等邊緣的聲音,但最令我難以自已的卻是河南來的研究員,帶來河南愛滋病蔓延的報告。
報告者委婉而悲傷地告訴我們,她進入河南村落看到的悲慘景象。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故事所在多有,雙親皆亡的孤兒所在多是,而透過圖片,一張張送葬的隊伍更讓人心酸。最令人無法忍受的則是,明明情況已經很危急,但中國政府卻一力掩蓋,而且千方百計地阻擾所有的研究及採訪報導。
這恐怕是最無望,也是最令人扼腕的結果。如果外界知道情況的嚴重,國外的援助自然就會湧進。一力的阻擋,只是讓情況更加惡化,讓局勢更難控制而已。
那一天,我深深感受,報告者眉頭深鎖、百般無奈的心情──有心想幫忙,但卻又敵不過體制。她心酸的聲音,讓我們見識到威權政府的缺乏人性,寧見子民哀嚎終日,也不願給絕望的聲音一點救贖。相對於學術界,不願接納她說故事的研究結果,政府的無情更令人深感絕望。
其實,聽到的人都希望她能將研究結果發表,讓更多人知道。但一方面,前一天晚上,與她吃飯深刻瞭解後的結果,才知體制下的大陸社會,這樣的期望,恐怕只是單方面的主觀期待而已。包括研究者本人,其實冒著很大的險,向外揭露這樣的消息。看到她難掩傷心,卻又帶些期望的口氣,我知道,我們可能必須盡自己所能,看能否幫這些愛滋病人,做點什麼才好。
圖/Ulrike Myrzik 與 Manfred Jarisch ─《無家者的建築》
2005 「流浪之歌 台灣、德國攝影名家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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