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 12月 02, 2005

大學教師的貢獻

最近我才真正想通,以研究表現衡量老師的表現,有失老師貢獻的全面性。在台灣,這樣的思維邏輯,很明顯的是把大學教師當成工具,以其研究作為炫耀的成果。講不好聽的,大學已變成養雞場,老師像下蛋的母雞。天天被政府催促著下蛋,甚至以營養強化的飼料猛力餵養,目的就是希望多生產。

這讓我想起,小時候,鄰村的中年人,有一個晚上帶著小女兒到我們村子表演。他的女兒還在上幼稚園,但卻被迫學了很多才藝,包括芭蕾舞及唱歌等。這位中年人一力想把女兒培養成明星,因此從小就帶著她到處表演作秀。他的女兒是不是真的有興趣,恐怕只有當事人才知道。

政府當前的邏輯,也是把教師當成作為能宣揚國威的舞者。從每年發表的論文數量的累積中,可以證明台灣的學術競爭力。說來說去,就是想把老師的研究成果,讓政府可以秀一下,內容如何,政府可以不懂,更不須計較。他反正看的只是SCI、SSCI及EI的篇數而已。

其實,老師對高等教育的貢獻,如果只看到研究成果的一面,未免太小看老師的影響層面了。在大學教書這麼多年,我最近體會到,教出具備潛力的學生,其實應該才是老師對國家最大的貢獻。

我想以王立業及李佳融作為例子來說明。

王立業原來是世新專科時代的畢業生,可能是靜極思動,考回到母校的二年制在職專班就讀,畢業後又考上研究所。攏攏總總,他在世新的回流教育已經8年。從在職專班時期的草包味,到現在的書香氣質,他確實有著極大的轉變。尤其最近幾年,他跟著我無書不讀,從康德讀到高達瑪,又從海德格讀到拉什(Scott Lash)。最近,他又參加洪漢鼎教授的課,重讀詮釋學的經典。

從他身上,我看到一個原來只想拿學位的年輕人,變成為知識而知識的讀書人。看他沉浸在讀書的興味中,對研究所能不能畢業一點都不在意的樣子,我對於他無可奈何之際,也有著一絲絲的羨慕。如果當年我能如此潛心多讀幾本經典,現在寫的論文的廣度及深度,一定有著極大的差異。

另一個學生,則是台灣師範大學的研究生李佳融。教書多年,偶而總會碰到特殊的學生,李佳融就是其中之一。她慕名而來,但卻桀敖難馴。觀察她一年,發覺她對老師、同學及工作場所的上司,充滿著格格不入的情緒。可以這樣說,她帶著反社會的個性,想要在充滿權威及規範的學校中生存,難怪她會如此不快樂。

還好,她對學術的興趣很高。最近,她從自己的家鄉蒐集資料回來。聽她敘述其中艱苦的過程,及心情的各種轉折,我知道她已經過另外一種轉化。這一個研究,其實讓她獲得兩個突破,一個是研究成果的突破,另一個則是讓她回到她原本痛恨的家鄉,重新面對自己,後者我將它形容為自我治療。從她對學弟妹娓娓道來,自己掙扎面對的告白,她確實已經經過另一種再社會化的過程。

我相信,她現在是帶著另一層感覺,接納自己的故鄉、親友、同學及老師。作為一個老師而言,她能走出自己,才是我覺得比較欣慰的。如果我只是一個研究型教師,只期望她將研究做出來,很可能,現在的李佳融,不知道逃避在這個社會的那個角落,開始一次又一次的情緒戰。她的轉化,讓我體切到,社會又多了一個成熟的年輕人,很可能是一個未來對社會有卓越貢獻的年輕人。

近幾年的經驗,我身旁不少博士班及碩士班的學生,已出現不少這樣的年輕人。他們的眼睛充滿學問的澄明之光,看他們樂在其中的樣子,讓我感覺吾道不孤。

這樣的成果,感覺比研究論文紮實多了。研究論文有其半衰期,更必須面對丟出去石沉大海,甚或出版後無人聞問的結果。

但這些學生,一被帶入門,一但紮下學問的基礎,綿延下去的影響力,一定不會輸給研究論文的。

但我們的政府及主其事者,真的看到了嗎?

1 則留言:

02 提到...

我在尋找一位1961年復興小學愛班畢業的失聯校友,王立業。可以幫忙請問世新的王立業老師,是我要找的學長嗎?

http://blog.sina.com.tw/grade4/article.php?pbgid=15096&entryid=582040

林莉(AKA 02)
4thgrader@g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