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 12月 06, 2007

表姊的故事

二姊來電告訴我,中壢的表姊,在看電視的時候,安詳地離開了人世。

出殯的前一天下午,我開著車從北二高,到中壢去弔唁她。十幾年不曾重回的老地方,因為變成繁華的街市,我竟然已無法分辨東西南北。重重問路,好不容易到了表姊的家,已是一個小時後的事了。

表姊的老家依然;樓梯、廁所都一如往昔,並無變動。看她留下來的東西,仍然是3、40年前的舊物,一下子把我拉回重重的記憶中。

這個老地方,50年代末我曾來過。那是我國中的時候,中元節時,中壢舉行賽豬公,表姊夫邀請我們這些南部的親戚,到中壢來看熱鬧。那一次,我們一團十幾名,搭著最慢的燒煤火車,搖了7、8個小時才到目的地。那也是我第一次看到那麼多被宰殺的豬公,一排排地擺在廟前,供人家觀賞。現在想起來,還恍如昨日一樣。

高二時,我一個人獨闖台北,也曾到表姊家借住了一個晚上。外甥還在隔天,帶我到石門水庫玩了一趟。當時彆忸不敢喝外甥買的飲料的場景,如今猶歷歷在目。可見,那時表姊在我們心目中,是一個我們不陌生,隨時敢去麻煩的親戚。

表姊會嫁到中壢,在南部親戚的說法中,仍然是一項傳奇。她當年早已結婚,更有了小孩,就住在南部老家隔鄰的高林村。傳說中,表姊夫從北到南,從事鑽井的工作;那一年,他到了高林村打井,如此遇上了已婚的表姊。一段驚天動地的感情就如此發展開來,最後的結局是表姊辦了離婚,帶著小孩跟著表姊夫到了中壢。就這樣安居落戶,直到她以74歲高齡,一無病痛地離開。

也許她仍然想念老家吧!偶而她總會帶著表姊夫及小孩,回南部老家看看。她也會讓自己的小孩,有空就自己搭車到南部找我們,有時一待就好長一段時間。因此,我小時的記憶中,這些外甥的身影非常鮮明。尤其她的老么美華,兩個眼睛大大的,漂亮又可愛,對南部充滿驚奇,常常會去找我們。我雖然是他們的舅舅,其實與他們的年紀並沒有差多少。我只是因為輩份比較高,但我們一向是玩得不可開交的。

自從留美回國,定居台北後,我們就很少見面。男婚女嫁,我們都已互不相知。小時的記憶,就如此淹沒在忙忙碌碌的都市生活中。

表姊的喪禮,讓我再見到小時的這些玩伴,我竟然有著時空錯置的感覺。那一天,我其實很想多待一點時間,好好將前此的記憶彌補過來。那種三代之間,透過表姊將城市與鄉村聯結起來的奇蹟,是讓我一直心胸澎湃的主因。離開時,我摸著外甥女美華的頭,不相信時間過得這麼快;她已經有三個小孩,一個更已經讀國三!

不過,我們交換了手機號碼,許願以後再聯絡,更期望以後可以全家出遊,重新拉回更多年輕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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