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 4月 28, 2006

黃師兄離開的時候

那一天,我們一行十幾人,在新生南路的台大福華,歡送黃師兄到雲南。

台大文學院前的太極拳社,從小曾師父離開後,就是黃師兄帶著大家練習。雖然有時他會遲到,甚或不來,但因為他是柯老師較早期的弟子之一,論輩份,他當老師帶這個太極拳團體,是有其不能挑戰的正當性的。

但他最後要離開台灣,確實讓大家傷透腦筋。據他自己的說法,朋友在雲南開設了工廠,需要人幫忙管理,這一去至少2至3年,長則不知。如果是這樣,這個團體怎麼辦?

我因為餐會時提早離開,後來聽說當時由黃師兄提名,大家推派了魏師兄在這一段期間幫忙帶一帶。魏師兄其實也不常來,在沒有更合適人選下,只好大家就此點頭。

其實,說沒有人選,也不是實情,小王幾年前倒是有意領導這個團體。可惜他年輕氣盛,推手時喜歡爭贏好勝,大家並不怎麼服他。更何況,柯老師在時,他老是一個人躲在遠遠的地方打拳,更自己指導新來的學員練拳,全不把大家放在眼裡。怪不得,雖然有功夫,就是不得人緣。

最後如何安排,我並不確知。但結果是魏師兄帶一、三、五,小王幫忙帶週二及週四。這樣的結局,真是大出想像之外。但不管如何,總算有老師帶,這個團體運作下去看來是沒有問題了。

然而,柯老師當年傳下來的功夫,魏師兄對散手不熟,小王則是劍及散手皆生疏。這樣的情況,讓我這個20幾年的學習者,看得實在有點黯然。

思考再三後,我決定自己必須站出來。於是,我抄起了劍,從頭複習鄭師爺改良的太極劍。也重新尋找散手的拳譜,重看柯老師的錄影帶,尋找每一個環節的蜘絲馬跡。

我最後將太極劍及散手的招式都尋回了,有空的時候,除了打打拳,也幫忙帶帶太極劍及散手。

以前柯老師教散手時,我是最被推崇的學員之一。只是一向來去匆匆,沒有幫忙柯老師教教當時的學員。看著團隊如此渙散,我只好重拾舊好,看能教幾個就幾個吧!

其實,我到最後關頭願意在幕後幫忙,一方面也是因為最近對太極拳漸有體會,想回頭將其他太極的功夫重新掌握。我正努力想將太極刀重新學回,最後的目標則是一招一式將太極拳老架的太極劍學會。後者對我尤其是最大的挑戰,因為當年我沒有學到老架的太極劍,沒有學過而要重新開始,在沒有老師帶的情況下,確實是艱巨的挑戰。

想起從前,柯老師還在時,我們都只是央求他老人家練一下老架的太極劍給我們看。老架太極劍與新架比起來,確實繁複太多,看起來就不容易學的樣子。而多少次除了驚豔,柯老師到最後也沒有傳給我們。年前,黃師兄說他會教,但離開前,也沒有任何動作,看來我只好邊看錄影帶,邊一招一招地自我學習了。

柯老師走後,我真正體會一個團體維持的不易,沒有兩把刷子,就無法服人,人氣就會愈來愈弱。經營這兩個字,是任何可能的領導者,必須花時間及功夫去體會的。

星期五, 4月 21, 2006

監考外一章

在教務處,最戰戰兢兢的,莫過於每年的招生考試。考試涉及公平性,在台灣,一向是社會的焦點所在,一有差錯,就會上報。因此,招生組的同事都是小心翼翼地想盡各種細節,避免發生任何事故。

但有時就是天不從人願,有些不可預測的事情,就是會突然冒出來。4月15日的碩士在職專班考試,就發生了一場讓我們虛驚的事件。

那一天早上,第一場考試剛開始不久,招生組的稅素蓉氣極敗壞地跑過來告訴我,G103考場出了狀況。我一聽,趕緊問她到底出了何事。稅素蓉快言快語地告知我,觀光系碩專班有一份考題及答案卷不見了。

詳情是G103的監考人員,確定試前有將考卷逐一發放在考桌上面,但一開始考試,才一轉眼,某一個考生缺考的考桌,考題及答案卷竟然不見了。

招生組同事一聽之下,一下子緊張起來。為了掌握情況,大夥兒就聚集在G103教室外進行了解,並探討因應之道。他們會緊張,是因為考卷一遺失,有時會造成很大的影響。如果有學生偷了考卷,然後向媒體刻意栽贓研究所考試洩題,就必須花許多心力解釋,而且不見得能夠釋疑。

另一個擔心,則是害怕考生將考題攜出,躲在暗處,將答案告訴晚到的考生。如此一來,考試的公平性會被質疑。聽到這一點,我馬上交代加派人手,掌握一下晚到學生的現況,進行控制。但一旁的觀光系陳墀吉主任,倒是一臉篤定地告訴我們,他不擔心這個問題。因為他出的考題,答案沒有那麼容易找,這麼短的時間,這樣的事情應該不會發生。

另外一種擔心,則是怕槍手代考,拿到考卷將答案寫完後交上來,影響錄取結果。不管如何,大家戒慎恐懼地討論會有何種狀況,及該如何處理。

我突然想起為什麼不問看看缺考的同學,有沒有拿走考卷及試題?回到試務中心,我馬上要求齊組長打電話聯絡這位考生,問她到底有沒有來考?如果有來考,為什麼要攜出考題及試卷?

齊組長找到了考生的資料,並撥了手機。結果,齊組長告訴我,考生以睡眼惺忪的口氣告訴她,她沒有來考試。這一下讓我們更為狐疑,如果她沒有來考,誰會去拿她的考卷?難道是朋友知道她沒有來,所以出現在考場,將考題帶走?但又為了什麼?

我本來以為是補習班來搶考題,以作為準備上課解題之用。但想之再三,所有考古題到最後,都會掛上圖書館的網站,又有什麼好偷的?

看著齊組長變白的臉,我知道她的擔心。作為招生組組長,她也很怕出事,讓學校又變成媒體焦點。我只能告訴她,事情沒有想像那麼嚴重,應該不會出現她們擔心的狀況。

當我們在試務中心,思考著種種的可能性及因應對策時,終身教育學院的珮聲急急忙忙地跑進來說:沒事了,沒事了,找到了。

追問之下,她告訴大家,有一位考生坐錯了位置,坐到缺考考生的座位,等自己發現時,竟然帶著缺考考生的卷子到自己的座位上,手上拿著二份卷子,他也不告知監考人員,讓大家如此虛驚一場。這樣的消息,讓繃緊的試務中心,好像放下了一塊大石頭,氣氛整個輕鬆了下來。看他們恢復喳喳呼呼的談笑聲,我也如釋重負般離開試務中心,一層層地巡視正在考試的每一個試場。

星期四, 4月 13, 2006

與鋼琴家談文化

3月14日下午,台大中文系周鳳五教授突然打電話給我,說他晚上要幫李漢國踐行,希望我能參加。

李漢國是漢國策府的老闆,多半時間留在大陸,更因太太生病,沒空回台,我們已經近一年未看到他。此次他好不容易回台半月,眾家親友其實與他吃過多次飯,但15日他要離開,不知何時才能再見?想一想,再怎麼忙,我都必須去看他一下。

當天晚上說不上宴席,只是準備了幾盤菜,加上徐恩奎前主秘的烤鴨,大家將就著吃。吃興漸起的時候,李漢國突然打給葉怡之老師,希望葉老師能來聊一下。不到幾分鐘,葉老師果然就來了,還抱著一尊白玉佛像送給李漢國,希望能保佑他全家平安。

沒想到不多久,葉老師的法國朋友,以前我曾專文介紹過的鋼琴家也出現了。我再度以英文與他閒聊,才知道他隔天要到廣州。我告訴他我4月底也要到西安參加研討會,發表有關文化創意產業的論文。

他聽完,以一臉狐疑的樣子看著我,大概是對文化創意這4個字很敏感。追問之下,我們聊到台灣的文化現況。他不客氣地告訴我,10年前的台灣,文化的水準比現在好多了,他說那時台灣人還能找時間欣賞音樂,還顯現一些氣質,但現在這些已漸漸在流失中。

其實那個晚上,他最深入的批評則是,台灣根本已失去文化的底韻。他說文化必須有其傳統,而且不能斷掉,必須在文化傳統中,進行更新及改變,再造文化的根基。

他指出,台灣的當前文化基本上是無根的,多半移殖自國外。這有點像美國,太實際,只希望從各個國家引進文化,就是少了自己的東西。

他認為我們的教育,是一個無法發揮創意的制度。我們的小孩子被迫一直在學習,不只是教室內,還包括補習班及才藝班。這樣的環境,無法讓小孩子有自己的時間,有閒暇去參觀美術館及博物館,無法讓小孩子涵養文化、欣賞文化。缺乏文化涵養的年青人,又如何能創造文化?

他也形容,台灣只有主流的文化,沒有像歐洲的多元異質文化。以音樂為例,他形容西方合唱團剛開始只有兩個聲部,慢慢變成三個到四個聲部,這也是到最後有女高音(soprano, S)、女中音(alto, A)、男高音(tenore, T)、男低音(basso, B)出現的原因。最特異地,是這些聲部卻能互相配合,和諧地組成優美的音樂。

他也舉交響樂的發展為例,原來可能只有鋼琴獨奏,隨後小提琴及其他樂器不斷加入,變成一個龐大的樂團,但各種樂器又合諧地組織在一起。他說,交響樂的作曲家所作的曲,有時必須為各種不同的樂器,寫出十幾個層次的樂譜,如何讓它們發揮特色,又不互相掣肘,是一個令人值得深思的文化表現。

他舉這些例子,只是要告訴我,西方文化容許在既有的文化下,不斷地發展異質的旁支,但卻能在和諧的狀態下,形成整體的文化氛圍。這是一個既競爭,又合作的文化表徵,這樣的現象,很值得我們的文化推動部門好好了解。

而如何將這樣的精神,落實在台灣的生活世界,其實很值得我們好好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