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 7月 29, 2006

Peggy開書店

半年前,飛資得資訊公司老板娘Peggy,有一次聊天的時候告訴我,她想將國家圖書館地下室的空間標下來,開一家書店。

我認識Peggy那麼多年,知道她不像一般生意人,她有時會做一些不賺錢,只是個人興趣的事業。而且,國家圖書館的地下室不小,如果開一家書店,應該很壯觀,我想一想,就鼓勵她試試。

幾個月沒有消息,我想她大概沒有得標,因此也就將這件事情逐漸淡忘了。

沒想到一週前,她發了一封電子郵件給我,邀請我參加她在國家圖書館的主題書店的開幕典禮。我一看之下,才知原來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她早已全部打點好了。

但令我驚訝的卻是,她開的竟是圖書資訊學的主題書店!看到這份邀請信,我不禁對著她的新進員工──也是我以前的學生,嘀咕著Peggy的浪漫主義。因為圖書資訊學這個學門實在太小了,想要賺錢根本不可能。如果是這樣,開這家書店幹什麼?

嘀咕歸嘀咕,我還是應允了當天會參加它的開幕典禮。我與Peggy這麼熟,又怎能不去!

7月21日當天,早上10點,我先到國家圖書館的中華民國圖書館學會,開一個月一次的常務理事會。會議間,趁著上廁所的時候,我經過這家新開的書店,就順道先行參觀了一下。果真是小!而且書籍除了飛資得的子公司──文華圖書公司──自己出版的圖書資訊學專書外,就是一些百科全書,及其他出版社有關圖書資訊學的學術專書。

然而,繞了一圈下來後,我開始慢慢喜歡這家小書店了。我喜歡的原因,是因為除了書以外,這家書店還擺了不少精緻的藝品。這些藝品,有些來自美國國會圖書館,多半是與書有關、非常具特色的紀念品,包括國家圖書館的竹簡仿製品都有。

書與紀念品的組合,讓這家書店充滿藝術的氣息,商品的味道反而被沖淡了。這一下,我不禁開始佩服Peggy的品味。原來她是在實現自己的理念,一個不在賺錢,而是在彰顯閱讀品位的文化空間。

下午兩點開幕時,圖書館界大老王振鵠老師、國家圖書館莊芳榮館長、中華民國圖書館學會理事長黃鴻珠館長,及一干圖書資訊學界的老師及館員4、50名都在場。王老師及莊館長陸續上場講話,我也以文華圖書公司暢銷書作者的角色,被邀上台講了幾句話。

透過莊館長的引言,才知這是Peggy的老公,飛資得總裁邱先生送給Peggy的生日禮物:一份3百萬元、不知何時才會賺錢的書店禮。然而聽到這裡,大家都以熱烈的掌聲,為這樣的理想喝采。邱先生是一個木訥寡言的企業家,但他對Peggy理想的支持,確實讓我不得不佩服。

當天講話時,我最後指出這家書店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沒有設置小小的空間,可以允許個別的團體來此讀書。我就不客氣地向Peggy建議,如果她設置這樣的空間,我一定會把一週一次的讀書會,搬到這家書店閱讀。

其實,這樣的理想,是國家圖書館可以幫忙實現的。國家圖書館應該開放一些空間,讓讀書會登記,讓讀書的種子,每天在國家圖書館燃燒。

更且,國家圖書館還可以在大門口設告示,告知來館的讀者,當天讀書會的活動,鼓勵有興趣的讀者當場參加。透過這樣的方式,推廣讀書活動,不只彰顯圖書館的功能,更讓讀書活動廣為普及,這應該是國家圖書館對台灣文化界的另一種貢獻吧!

星期五, 7月 21, 2006

教授打禪七

經過了10年,我再度參加了禪七。

會再參加,係因為一齊打太極拳的高師兄,看我最近推手功夫的進展,建議我去參加禪七,他認為會讓我對太極拳有更深一層的體會。

人最怕幾句好話,聽到他一誇獎,並宣傳他參加禪七的殊勝經驗,我不覺動心。但他所介紹的禪七,並非想參加就可參加,首先還須參加12週的禪修課。為此,半年前就透過他的推薦,報名禪修的課程。參加必要的10次課程後,7月8日,我再度收拾行囊,到了金山的山上,進行一週的閉關修練。

禪七的寺廟,就在朱銘美術館的上方。從山上,可以看到金山鎮就在左方山腳下,陽明山群則在右方。寺廟是一個稍帶長方形的建築。整個禮拜,我們就被關在這棟建築裡面,執行禁語、禁讀及任何與外界接觸的活動。

對於已參加過二次禪七的老參而言,雖然已可用輕鬆、不刻意的心情進山,但一向自由自在的一個人,突然被迫與世隔覺,無論如何都讓人很難忍受。那種感覺,就像困在動物園的獅子一般。這也是為什麼,在第一及第二天,想要逃禪、找個理由下山的動機,其實非常強烈。最後,這一切都還是忍耐下來了。

禪七的日子裡,一早4點就要起床,作完早課,先坐一柱香30分鐘,然後吃早餐、打掃。7點半時又開始打坐,9點半吃個點心,然後10點繼續,直到11點50分下坐吃午餐。下午則從一點半開始,坐到5點,再作一個小時的晚課,6點吃晚餐,算是一天的終結。晚上基本上是禪七老師的上課時間,多半是基本知識的演講。印象中,記得只有一個晚上進禪堂打坐。

所謂禪七,其實是在破第七意識,所謂的我執識。怎麼破?只有透過每天的打坐,透過定力的發揮,尋回清淨的本性,達到禪七的目的。但說實在地,打坐本身就很不簡單,我就看到身旁的年青人,因為沒有定力,一上坐就像蛆蟲一樣,動來動去,每隔一段時間,還看看手錶,一副煎迫難熬的樣子。

另一個最難克服的,則是腳要以散盤、單盤及雙盤的姿勢坐著不動。沒有受過訓練的人,忽然間要以這種姿勢30分鐘不動,確實是一大挑戰,這一關不過,其實什麼都不用講。也因此,除了少數人外,多半的參加者,都會染上「蒲團恐懼症」,視打坐為畏途。如果無法先跨越腳痛的苦楚,要破第七意識真是難如登天。

這次禪七,我個人有了一些身心的覺受。如果以金剛經的話來說,就是「我若具說者,或有人聞,心即狂亂,狐疑不信」。但既然是個人的經驗,不妨讓大家了解了解。

在身體的覺受方面,我初次體會武俠小說中所說的氣動的感覺。第一次時,手好像自己會轉彎,然後變化成像一把小小的琴,與心臟結合在一起,一齊在脈動。第二次,則是某一天早上,打坐時感覺到頭髮上掉了一隻大蜘蛛,在後腦爬動。但一回想,大雄寶殿不可能會有這種東西,就沒有動手揮趕。等到氣一來,那種感覺就不見了。

第三次,則是脖子以下彷彿被真氣罩住一般,身體就像一個真氣的桶子。這有如光明頂上,被罩在乾坤一氣袋裡面的張無忌,九陽真經發動後將袋子撐成圓滾滾的袋子一般。最後一天,則是脖子後面,感覺有二條厚厚的管子被接起來,全身有如電流充滿。

心的感受則是比較難以形容的。打坐時,頭上的電扇轉動聲,一下子不見了,反被外面的蟬聲所取代。而進入打坐的深層世界,稍微一個聲音,都會讓人嚇一跳的感覺,更是令人不得不相信老師一直在提醒的:進如禪坐時,感覺轉趨靈敏的說法。

其實,最神奇的還是,週五早上,我在不動的世界中,竟然聽到頌唱「南無阿彌陀佛」的聲音。當時並非早晚課的時間,不應該會有念佛聲。那也不是早課時,留在我意識中梵唱的迴音。這絕對不是幻想,但我也無法解釋聲音何來。

除了上面的覺受之外,7天中我的身體柔軟度進步不少,竟然幾可將胸部靠到大腿。我更常常像蛇一般,將一隻腳翹得高高的,並將上半身掛在迴廊上,看著陽明山,享受傭懶舒展的休息時光。

這些感覺,是我前次二次禪七所沒有的覺受。但很可惜地,禪七另外更高一層的世界,我並沒有達到。只有留待下一次,看能否有所突破了。

上面所描述的經驗,對於不喜怪力亂神的學術界而言,一定會覺得不可思議,甚至不會相信。不過,這個世界未知的東西實在不少,如果沒有親身去體會,將未知視為幻覺,可能就是一種海耶克說的「知識的僭妄」吧!

星期五, 7月 14, 2006

頑強的碩士生

7月底以前,我手上至少有4個研究生要畢業。

其中兩個,已經讀到研究所第6年,再不畢業就要被退學。這兩位學生跟我甚久,但也最皮。幾經多少壓力,仍是拖呀拖的,直到最後一年,才一鼓作氣,論文好不容易才被逼出來。

其中跟我最久的,算一算已經超過8年。他從兩年制在職專班,就上我的課,後來考上研究所,算一算又是6年,二者加起來,總共8年有餘。這個學生喜歡讀書,我帶的讀書會,他一直都是核心人物。講白一點,如果沒有他的積極介入,拉幫結派,讀書會大約不會如此穩定。

壞就壞在他的愛讀書。一讀下去,反而一直把碩士論文擱在一邊,幾年下來,與他一齊在我的辦公室討論研究計劃的前後期同學,有些都已畢業,但就屬他最不擔心。

他不擔心,我可以體會。他屬於不用急著找工作的一群,因為家裡的佛具店,就夠讓他生存的。也因為有老爸留下的一片天,他可以讀想要讀的書,反正他只要每天下午回基隆,幫老爸做作做那,其他可謂都是他自主的時間。

他一直畢不了業,也不是沒有原因。他是愛讀書,但寫論文偏偏是另一回事。讀書可以散漫思考,隨意想像,反正每個人體會不同,各自有各自的思維世界。但寫論文則顯然不同,它必須能具體化,而且能以抽練的方式,找出研究問題、尋找研究方法、進行耗時的研究,並將結果很有系統地寫出來。

但很奇怪的是,書讀得不錯,講心得頭頭是道的一個人,拿起筆就是寫不出什麼東西。每個禮拜來面談時,就是薄薄的那一張紙。為了他的研究計劃,我與他磨了幾年,剛開始為他著想,要他以資訊傳播的角度,研究他參與其中多年的中台禪寺,從默默無名到最後聞名全台、發跡的過程。

他偏偏一轉,想研究深度信仰者的堅信過程。我一直反對他走這樣的路,因為這與資訊傳播的走向不符,倒比較像宗教研究所或哲學研究所的走向。但這個學生實在很難改變,就是一直繞著他的題目轉。幾年下來,我沒輒,他也無所謂。

但到了臨危時刻,看他已到修業最後年限,再不畢業已極為危險,加上洪漢鼎教授的幫忙點化,他終於接受我的建議,改變研究題目,研究他已浸淫多年,心得甚深的讀書會。

想不到,這一轉向,一切都開始順利起來了。他變成下筆千言,沒多久厚厚一疊論文就出現了。但散漫的筆法仍在,看來人的本性真的很難更改。但我在想,重要的是他有沒有學到什麼,要求每一份碩士論文都具獨創性,並不容易。

最近,他竟然還報名博士班的考試,看來野心不小!私底下嘲笑他不自量力,另一方面,也希望他能成功。這種年代,如此愛讀書的學生已為數不多。雖然有著散漫的缺點,但一進入博士班,也許還可以利用機會再磨一磨他,讓他的思維更細緻,寫作更精準一點。